边泊寒静静地听完所有,他原本以为他会很愤怒,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嗯”一声,抽丝剥茧地直击根源:“所以你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毁掉我。你明知毁不掉,到时候出来道个歉,这件事就能得到平息,你还可以得到更多的热度和关注,怎么算,你都不亏。”
江郎不得不承认边泊寒很聪明,把隐藏的另一部分目的也剖析干净。他收起来讲故事时候的可怜劲,笑得露出牙齿,眼神阴冷:“怎么看出来的?”
说实话,边泊寒听故事前半段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相信江郎是因为误会,所以想做出后面的事。
但整个故事经不起推敲,边泊寒不相信江郎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些年,对当年故事的原貌一律不知。
边泊寒又从心底涌上来了深重的厌恶,就算他一再告诉自己嫉妒是人类常见的罪恶,也没办法平息。
江郎并没有因为被识破而恼羞成怒,他只是轻蔑地冷笑着,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被我的故事所打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只不过也没事,顶多民事赔偿,我现在也不缺钱。”
边泊寒想不到江郎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造谣成本低,诉讼时间长,所以一般人都只会选择民事赔偿这道路。而江郎笃定,边泊寒等不起。
边泊寒不想再听他多废话一句,他站起来,俯视着江郎:“因为你脚上的拖鞋二万八,二零一六年夏的限定款,我穿过。”
二零一六年夏,《蓝色骨头》获奖,边泊寒和其它导演拍了一期杂志封面,他当时穿的就是江郎脚上的这双拖鞋。
边泊寒对江郎前后几个月的境遇变化无意探究,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一点,真正热爱一样事物的人,始终心里都会给那个梦留个位置,努力去实现,而不是把自己人生中的不顺都归咎于他人。
至于江郎的故事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边泊寒也并不在意,他并不会因为江郎做过流浪汉就多生出些怜悯来,做错事就应该负责,这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
边泊寒很快地走出这间充满酸臭味的屋子,手心里伤口愈合的地方在牵线搭桥,发出痒意,寒意从他的尾椎骨逐渐攀爬,贯穿他的一整个脊柱。
听完江郎的告解,并没有让边泊寒心里舒坦少许,他的胃里像吞下一只张着翅膀的扑棱蛾子。刚开始,以为是蝴蝶,仔细一看,才发觉是长着绒毛,翅膀上灰黑的蛾子。
他从阴暗处走到阳光下,明明是艳阳天,但还是止不住地打了个冷噤。
边泊寒无比迫切地想见到周泽楠,想得到确认,确认世界浑浊,但总有人清白不朽。
边泊寒拿出手机,拨了周泽楠的电话,在接通声还没停止前,他看见想念的人近在咫尺,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午后的阳光碎屑照在周泽楠身上的白色衬衫上,他踏在青灰的石板路上一步步朝着边泊寒而来。
边泊寒看着周泽楠,他心里涌起的情绪像火山迸发的滚烫岩浆般快速流淌在身体里,所过之处烧得一片滚烫。欲望在这一秒挣脱牢笼,边泊寒迫切地想做一件事。
边泊寒朝着周泽楠,快速地迎过去,他摁着周泽楠的脖颈拉向自己,吻了上去。
边泊寒慌乱地贴上周泽楠的唇齿,在九月的秋天,在一条明暗交汇的老旧巷子里,忠诚于自己的内心,不顾礼节,未经询问,在一地碎光里吻了心底安放的人。
周泽楠愣了片刻,没过多久就给予回应。他纵容着笑了笑,任由着边泊寒毫无章法,胡乱地亲吻自己。
周泽楠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带着他把节奏缓下来。
李一戈站在周泽楠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周泽楠用他自己的节奏舒缓着边泊寒的渴求,吻得真切又缠绵,边泊寒飘着的一颗心渐渐落到踏实的泥土上,开出一朵朵喜悦招摇的小花朵来。
他们在日光之下,在远离尘嚣浮华的弄堂,开诚布公地袒露爱意。
他们吻着眼前人,一吻再吻,仍觉不够。
他们由深至浅,交换着彼此的情绪和心跳,吻到缺氧,眼前发黑,才舍得放开。
边泊寒趴在周泽楠怀里大口地喘息着,仍不死心,眼睛紧紧看着周泽楠,舍不得地叼着周泽楠的嘴唇咬了一口。
周泽楠任由着他,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周泽楠摸着边泊寒的头,俯下身,安抚般地用嘴唇轻轻贴着他的脖子,边泊寒则搂紧了周泽楠的腰,把脸埋在周泽楠的肩头。
他们像是相爱多年的一对伴侣,从彼此灵魂深处迸发,缠绕在一起,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第二十八章 假若他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