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的机制告诉我,人要趋利避害。像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就是爱情和婚姻失败的最好见证。爱上和爱下去是两回事,爱上或许很简单,但是爱下去太难了。我不是一个好的爱人,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天长地久,我也给不了承诺和爱。”
“这和他无关,这是我的问题。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给不了。”
边泊寒用自己的杯子去碰了碰宋辞放在桌上的咖啡杯。他看着宋辞:“可只有爱上,才能会有下一步,不是嘛。不论是我爸妈,还是你爸妈,至少他们曾经是相爱的。也是因为相爱,他们才会舍不得放手,只可惜用错了方法。这是我在后来才明白的。宋辞,别害怕成为不了少数人,拥有本身就是一件侥幸和稀少的事。而侥幸和稀少,只有勇敢者才能获得。”
宋辞久久地看着边泊寒的眼睛,没有说话。
时至今日,边泊寒还记得宋辞眼里的怀疑和不确定,宋辞相信不爱会快乐这件事太多年,那是他自我保护的机制,没有人能轻易打破。
宋辞觉得时间会改变一切,会让爱面目全非,也会让快乐腐败生锈。
边泊寒没有办法轻易改变宋辞的想法,同样的,他也没有办法让一艘等在海里注定沉没的小舟成功靠岸。
边泊寒说他:“过敏了还来,不在家休息。”
李一戈扯出个笑脸:“没事,明天就好了。”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边泊寒皱皱眉,给李一戈找台阶下:“感冒了?”
“嗯,昨晚睡觉没注意,蹬被子了。”
他们聊着,宋辞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件灰色风衣,李一戈的眼睛不受控地看过去,宋辞看过来,他又很快地转开。
边泊寒见宋辞来了,没在接着刚才的话题。
宋辞把衣服担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向阳带着文件进来,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份。
这时候不方便谈私事,当务之急是诉讼,边泊寒直接问:“哪天开庭?”
向阳说:“后天,早上十点。”向阳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对方提了一个要求,要你开庭前私下去见他。”
边泊寒挑眉,表示不理解。
向阳看向宋辞,斟酌着后面的话。宋辞手交叉在一起,搁在桌面上,饶有兴味地问:“还记得我当时问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边泊寒记得,他说可能得罪过流浪汉。他问:“和这有什么关系?”
宋辞把手松开,翻开桌上的文件,两个手指按着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因为他曾经的确做过流浪汉,或者准确地讲,被你当做流浪汉。”
边泊寒看着照片上的时间和地点,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一日,松鹤楼。
并不是因为他的记记忆力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是他父母离婚后第一次见面,所以他印象深刻。
照片上的边泊寒站在酒店侧边,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颓丧男人。
边泊寒说出重点:“污蔑我的人和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
宋辞点头:“对。”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宋辞说:“你之前和我说过《蓝色骨头》有两个版本的事,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而契机就是你吃的那顿饭。既然这样,就从这入手。刚好当年有狗仔拍下那晚你父母被各自的伴侣接走的照片,寄到你父母那索要钱财,我查到了照片,顺着就找了下去。”
边泊寒不理解,他和对方无怨无仇,一个陌生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恶意?
宋辞看出了他的困惑,把另一张照片递了过去,是记者会上刁难边泊寒的那个记者。宋辞指着说:“他就是污蔑你的人。”
边泊寒的眉头拧在一起,他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两张照片,一个瘦弱内向,唯唯诺诺,一个满脸精明,眼里拉满嘲讽与讥笑,完全看不出是两个人。
宋辞的重磅炸弹还没扔完,他接着讲:“你见过他。他也是导演系,是你的师兄,你们同一个老师。”
边泊寒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搜索着这个人,可是丝毫想不起来:“我没有印象。”
宋辞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他靠坐在椅背上,转速对方的原话:“他说他猜到了。”
边泊寒的眼底闪过许多疑问。
见面的时间约在下午,在一条破旧的巷子里,老弄堂里单车叮铃过,转角处一群老人围着在下棋。
边泊寒等了十多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趿拉着拖鞋用挪迂的语气说:“果然是名导,连时间观念都这么准时。”又看了看边泊寒包着纱布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评价道:“你还是不够冷静。”
边泊寒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尽量忍耐着性子。出发前,李一戈千交代万交代不要动手。他冷淡地说:“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