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烈性浓酸摧毁万事万物,人的一生渺小,有的人终其一生困在现实设置的的牢笼里,赤条条来,空茫茫走。不知道自己的喜好,也不知道自己所求,只是日复一日地机械地重复着前一天的日子。
而找到出口,意味着心里有盼头,在面对生活的苟且和无解时,能笑对。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即将要结束。
边泊寒凑过去,靠近了周泽楠,说:“周医生,写句评语。”
周泽楠偏过头,看着边泊寒在黑夜里亮闪闪带着笑的眼睛,他凑近了,在边泊寒的耳边,低笑着说:“写诗歌的人不会去砸玻璃。”
晚间的风很轻很远,把周泽楠的话吹散了。可边泊寒还是觉得有股热气,温吞的,扑在自己耳垂。
周泽楠的声音很轻柔,低低的,带着让人心安的沉稳。
周泽楠退开了,电影的光落在他气质出众,线条立体的脸庞上,边泊寒情不自禁地眨眨眼,一看再看,还是觉得不够。
从前读过的诗,念过的文,在脑海里一再跳跃,争先恐后地在胃里翻搅,像蝴蝶扇动翅膀。
他们坐在银辉下,如水的月色,星星眨眼,麦浪翻滚。周泽楠在边泊寒的瞳孔里摇曳。
边泊寒觉得,人间这一趟,遇上周泽楠,是他的幸运。
如若有幸相爱,那是上天宽厚的奖赏。
齿轮停歇,电影完毕。摆在前方的灯打开,把黑夜圈出一个光亮的圈,他们互相对视的脸在一瞬间里变得清晰。
麦田里变得乱哄哄的,习惯早睡的人着急回家。
老人把睡着的小孩背到背上,兜着屁股,小孩摇晃着腿,在萤火虫的带领下,往家走。
边泊寒看着周泽楠,周遭在走动,在欢笑,可他们只看着彼此。
四目相对里,彼此倒映,平直的嘴角往上牵,眼角眉梢弯弯的。
电影开场前,边泊寒交代李一戈,等放完《放牛班的春天》,过十分钟就放《one day》。
李一戈走过来,喊:“老大,我现在换片嘛。”
两个人都回神,边泊寒有些恼地看着李一戈,这大好的气氛。
周泽楠在一边笑着对边泊寒说:“去吧。”
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基本都走了,三院的医生稀稀落落坐着。孔佑出门前,多带了一件外套,这会在周语鹤腿上。
边泊寒想了很多部电影,最后还是挑了《one day》。他不知晓周语鹤与孔佑的故事,但是他希望大家都能尽量坦诚和勇敢。
边泊寒时不时就往周语鹤那边望,连同坐在他旁边的周泽楠都感觉到了异样。
他顺着边泊寒的视线望过去,对边泊寒撮合的心思一目了然。他笑笑,没阻止。
周遭的人都说周语鹤潇洒,拿得起放得下,可只有周泽楠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太爱了,反而都不想对方为难。
他们困在爱给出的难题里,解着一道只属于他们的方程式。
幕布上艾玛抱着艾利克斯,哭着说,我爱你,我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边泊寒忽然想到与周泽楠差六分钟的学长,有些吃味地问:“你会不会这样?”
周泽楠没明白,疑问地“嗯”了声:“什么?”
边泊寒直截了当地给关键词:“学长。”
周泽楠失笑,心想早知道不应该告诉他,嘴上还是解释道:“我们没有再联系过。”
边泊寒点头,追着揪根问底:“为什么不联系?”
周泽楠挑眉,故意反着问:“你是要我和他还有联系?”
边泊寒本来就坦诚,周泽楠才这样说,立刻急眼:“我巴不得你和他一辈子不联系。”
周泽楠笑笑,不错眼地盯着边泊寒,用他刚才的问题去问他:“为什么?”
边泊寒说:“因为我不喜欢。”
周泽楠笑了笑,把手伸过去,小指轻轻触碰,绕开,互相牵缠在了一起。
周泽楠问:“这样呢?”
边泊寒愣了愣,脑子里炸出了无数烟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泽楠。周泽楠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去接着看电影。
这一晚上,边泊寒都没放开,他从来没觉得只是牵个指头,都能让人这么兴奋。
他们两个人的手垂着,椅子隔出了一小段距离,时不时周泽楠牵着晃一晃。
边泊寒的手从被牵上,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他看着周泽楠的侧脸,忍不住地一直盯着。
周泽楠晃晃他的手,不看他,笑着说:“看电影。”
边泊寒“嗯”一声,不动,周泽楠无奈地笑笑,随着他。
要是现在李一戈看到,保准惊呆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说,你们俩……
电影有开始就有结束,边泊寒不想放开周泽楠的手,但是周语鹤在,他悻悻然地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