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害怕了,害怕一切都像是黄粱树下的梦,等宋辞反应过来,他又会回到从前看不见尽头的日子。
就算宋辞一再地说喜欢,可李一戈还是止不住地害怕。他诚惶诚恐地,犹如站在河对岸看着自己等待多年的人涉江而过,他害怕对方跌入水中,继而退回到岸边。
但另一方面,每天早晨,李一戈一睁开眼,看见宋辞睡在自己身边,就算他做了一整夜噩梦,也在这一刻感到踏实与心安,飘荡的灵魂落下来,整个心脏像灌满温热的水流。
他贪心地想要宋辞爱他多一点,又控制不住地想,宋辞其实没那么爱他的。他强撑着,不想让宋辞看出他的患得患失。
李一戈在幸福与猜测里惴惴不安,害怕从云端跌落悬崖,害怕有一天宋辞会烦,就连今早他想出门接边泊寒,他也不敢明说,支支吾吾的。
最后,宋辞打电话叫来司机,拿了外套,和李一戈说:“走吧,我陪你去送。”
李一戈受宠若惊,连忙拒绝,手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宋辞站着不动,他并不是没有发现李一戈的恐慌,半夜李一戈做了噩梦,总是会小声地发出不舒服的声音,宋辞总会醒来。
他看着李一戈在睡梦中惊惧地皱着眉,蹙着一张脸,明明他就在李一戈身边,可李一戈总是不肯把手放在他的身上,不会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只会揪着他衣服上的一小片衣角。
他知道,在过往多年的等待里,是他把李一戈变成惊弓的鸟,杯影里的蛇,草木皆兵。
每当这时,宋辞总是沉默地叹口气,把身体靠过去,轻轻地拍着李一戈的背。等李一戈的表情不再那么痛苦,宋辞再把人抱紧了。一起睡过去。
今早,宋辞看着李一戈,走过去,伸出手牵住了:“不是不让你去工作,是我比较贪心,想让你多陪陪我。既然你想去,那我就陪你去,工作我在车上也可以处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李一戈看看宋辞,又看向边泊寒,摇头坚定地说:“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边泊寒恨铁不成钢,在一起了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戳戳小十一的肩膀,小声教训他:“宋辞是你男朋友,你要对他提要求。”
李一戈还没适应别人把自己和宋辞联系在一起,还是以一种紧密的关系被提及,耳朵羞得通红。
宋辞打完电话,一扭头就看见边泊寒挨着李一戈,手伸过来,把边泊寒摁回去:“坐好。”
边泊寒玩心大起,坐回去又重新往前挨着李一戈,故意看着宋辞眨眨眼。
周泽楠笑着把边泊寒拉回来,让他少气人。
等到了机场,边泊寒看见宋辞下车,他还欠欠地走过去宋辞身边:“千年一遇。”
宋辞冷冷地瞥他一眼,烦边泊寒烦得很。昨晚他接到媒体发过来的边泊寒和周泽楠牵手的照片。
好在他在得知边泊寒恋爱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打点了媒体,让他们有什么直接找他。
他看着边泊寒好心情的样子,知道边泊寒一丁点不知情。也许是自己如今也踏入了同性恋的这条河流,宋辞处理起边泊寒恋情曝光的事情来比起从前更决绝果断。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做生意之后,讲究凡事留有余地。但是昨晚,宋辞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冷笑着说,你也可以选择为了江郎得罪我,我不介意。
对面的人自然犯不着为了江郎给的这点蝇头小利,得罪宋辞这棵大树,告诉宋辞也就是想讨个人情。他讪笑着,宋总,说笑了,怎么会,我们还要长期合作。
宋辞一点温度都不带,发出去的后果你知道。他加重了语气,看似在给意见,实则更像威胁,关于江郎,我不想再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希望你们也不要再和他有联系。
对面的人笑得谄媚,不会,以后还要靠宋总多照顾。
宋辞从嗓子眼里嗯一声,挂了电话。
宋辞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边泊寒,这世界熙熙攘攘,看似都是人,实则也掺杂着披着人皮的鬼。无端恶意已经足够令人恶心,犯不着所有人都受影响。
边泊寒看宋辞半天不吭气,正想绕到李一戈那边,宋辞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有事问你。”
边泊寒用新奇的眼神看着宋辞,放在以前,只有他问宋辞的份。如今风水轮流转,边泊寒“呦”一声:“说来听听。”
宋辞加快了脚步,避开了李一戈,边泊寒默契地跟上。等走出了一断距离,边泊寒才问:“和小十一有关?”
宋辞点头,纠结几秒,问出口:“怎么给一个人安全感?”
边泊寒往后飞快地瞟了一眼小十一:“小十一没安全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