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人品不一定要太贵重,甚至不需要是什么老臣、德高望重之辈,关键要不畏强权、敢于使用非常手段。
龚世增说他年老,门下的门生也多少参与了朋党,他思来想去,向皇帝推荐了户部正二品司长苏驰。
自然,他也在信中坦言——虽然苏驰确实在他家长大,但后来他去西北所行的一切事,宰相并不知情。
而且龚世增也给皇帝点出了户部的局势——户部尚书之位空缺,苏驰和林瑕的才能都不小,只是林瑕主持籍册改革,更适合户部主政。
苏驰年轻,做宰相位本来不能服众,可他要战功有战功,要文才有文才,而且人机敏又辩才无碍,正好能弹压朝堂上所谓“太子|党”。
皇帝思量再三,最后遵循了老宰相的建议,给苏驰拔擢为正一品当朝宰相,统管文武百官;而林瑕因其在江南的建树,升迁为户部尚书。
文太傅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太子就给出建议,说太傅病重、多年也未能料理六部,重新推举了一位在纳言阁的寒门宿儒来继任。
至于纳言阁这边,太子根据在江南查到的线索顺藤摸瓜,也一应裁撤了一批涉事官员。
虽说明面上是因为江南河道工事贪墨案牵扯导致的罢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批官员里,可有非常多舒家的党羽。
后来,七月份,有人看见舒大学士怒气冲冲被拒之青宫之外,而文府也并未许他进门。
在太子成婚一年后,青宫里终于传出喜讯——正妃严氏有孕,而皇帝也在同日罪己、告病,将几乎所有的朝政大权交给了太子来处理。
有太子监国,以苏驰为相的这班朝堂算是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时期,世家子弟不再如从前那般高高在上,寒门清流也能与之分庭抗礼。
襄平侯,或者说方锦弦和他的残党,也由太子主理,给出了相应的处罚——
西南大营的统帅杨参,为脱罪籍,在明知方锦弦阴谋的情况下为了一己之私、瞒而不报,以致酿下大祸。
本应处以极刑,但念在其之后心怀愧疚、也在此次西川城事件中积极配合,念其多年守边,便功过相抵。
革除其在军中一切职务,除罪籍返乡养老。
侯府生还下来的几个影卫,斩首的斩首、刺配的刺配,今年上刚入府的那批奴仆则放还本家。
至于柏夫人,大理寺狱和朝堂对外公布的消息,是说襄平侯夫人死在了狱中,实际上,却悄悄恢复了她的本名——乌颜柏。
云秋本来要留她参加他们的婚礼的,若不是她最后在小舟上的照顾,他肯定不能平安等到救援。
结果,乌颜柏拒绝了,她摸摸自己已经明显凸起的小腹,说了句叫人意味深长的话,她说:
“苗疆的孩子,还是应当诞生在苗疆,这样才能受圣山庇佑、得到神明的赐福。”
所以直到送她登舟,乌影也没能打探出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乌颜柏还是一如既往的口风极严。
从渡口回到王府,李从舟远远就看见了站在花厅外面赏花的四皇子凌予权。
而正堂之上,徐振羽将军正在与王妃说着什么,两人手边的案几上,甚至
还没摆上茶,足可见人来时间不长。
李从舟牵着云秋走进来,两人还没进到花厅,王妃就高兴地起身,给徐振羽拉出了花厅:
“快看!舅舅回来了!”
李从舟照旧是按着军中规矩,行了军礼唤了声将军,倒是小云秋不知王妃套路上当,乖乖叫了声——
“舅舅。”
徐振羽的嘴角偷偷摸摸往上扬了扬,面上却还顾着他大将军的金贵,不动声色点点头,“嗯,回来了?”
王妃才不惯着他,不等李从舟和云秋两个回答就绕过去挽住云秋胳膊:
“秋秋跟阿娘来,舅舅可给你带回来不少东西,有西域的琉璃、波斯的绒毯,还有一匹骆驼!走走走,阿娘带你去看。”
“……骆驼?”云秋的眼睛亮了亮。
王妃见他感兴趣,立刻拉上人就往宁心堂的方向走,留下徐振羽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唯有四皇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秋背影,过了很久很久,才突然拍拍李从舟肩膀道:
“从他当年穿着小裙子来找你,我就知道这位肯定不是一般人,兄弟,好福气呀。”
李从舟睨他一眼没说话,只快步追上云秋和王妃,“母亲您走慢些,莫说秋秋,陶大夫和尤大夫不都说您的咳疾不能疾走么?”
王妃吐吐舌头,和云秋挤眼睛,“臭小子,现在胆子大,也竟然敢管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