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帝城相关的事情,在云秋昏睡这一日里了结,这回攻打襄平侯府,也全仰赖他们毫无保留、不遗余力。所以李从舟给前事一笔勾销,对着公孙贤也能和颜悦色。
公孙淳星出来的日子久,夔门还有许多生意要他主持,今日吃过午饭,就带人先行离开了。
而公孙贤本欲跟随,但城主让他留下来多陪陪妹妹,也算个中间联络人。
如此,这位白帝城的“大公子”这会儿正殷勤地拎着药箱,跟在尤雪身后做成了一个小药童。
马车内一番彻谈,云秋也知道了铺子里掌柜伙计的心意,瞧着尤雪走进门,他还是心里一暖。
“东家。”
尤雪先拜,还未说话,她身后的公孙贤竟然跟着也拜,给云秋弄得怪不好意思。
尤雪奇怪地看着哥哥,但公孙贤对此却有自己的一番说辞,“若非云公子,我和妹妹这会儿还天各一方呢,说不定此生都见不到了——”
“所以,妹妹的东家,自然也是我的东家。”
尤雪脸上微热、嫌他烦,给他赶到一旁后,才拿出脉枕,给云秋小心切脉——
来之前,她已经去问过柏夫人,苗人当中有不少这样的先例,倒是也有些旧例可循。
只是男子的身体本不适合成孕,尤雪给云秋仔细交待了许多注意事项,其中最关键一条就是:
不许贪吃。
她半是警告、半是恐吓,“吃饱吃好、吃得精细些,每一口都多嚼几十下,要是到时候孩子太大,可就要动刀了。”
云秋脸白了白,连忙放下手中的桂花糕。
李从舟也脸色不好,握住云秋的手紧了紧,然后仔细听尤雪讲。
这方面,两人都是头一回,云秋也难得乖乖坐着,一条一条给尤雪说的努力背起来。
“不过东家你也不用太担心,”尤雪笑了笑,“我们大家都在呢,还有陆老先生,一定会保你们顺利。”
李从舟听着那些双脚会水肿、脏腑会被挤压,腰背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如果……”
尤雪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云秋却还低头记着那些话,并没注意他。
李从舟自嘲地笑了笑,半晌后才颤声道:“如果落胎呢?”
尤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要如何接,旁边的云秋就被唬了一跳,他骇然地抱着肚子往旁边挪了挪,看着李从舟眼睛瞪得老大。
“蛊虫改变的经络落不了胎。”乌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后是远津扶着的点心。
李从舟一下转头,眼神凌厉。
“你瞪我也没用,”乌影耸耸肩,“除非你要小秋秋死,这孩子生下来,他那被逆转的经脉也才能恢复原样儿,至少——大巫是这么说的。”
李从舟抿抿嘴,最终别过头,面色凝重。
云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放下手,重新挨挤过去,扯扯李从舟袖子,趴到他耳边小声道:
“我不会有事的啦。”
李从舟被他呼出的热气呵得一痒,缩缩脖子后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站起身、寒声道了句:
“我去去就回。”
云秋诶了一声,倒是乌影看明白了,他笑嘻嘻给点心、远津让到前面来,并且替李从舟解释:
“这是去找始作俑者算账去了。”
云秋眨眨眼,正想说动用私刑不是犯法,结果抬头就看见点心打了夹板的腿,一下注意力就被引走了。
他一下跳起来,围着点心连绕三圈,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会这样?点心你的腿怎么了?!谁弄的!”
点心想要拦下云秋,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
可他腋下拄着拐,要是放开了双拐肯定会摔跤,只能有点无措地跟着云秋转起来——
“公子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了。”
尤雪和远津看着他们主仆俩觉得好笑,纷纷给人劝下来,让云秋和点心都坐下来。
“东家,我这边要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回去就给你拿个方子先吃药。”
尤雪说着,就推着哥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又想起什么回头、冲着云秋一笑:
“您放心,我记着呢,药一定给您想办法调得不那么苦。”
云秋眨眨眼,笑着谢过尤雪。
等尤家兄妹离开后,他才焦急地看向点心——
前世小杂役那条断掉的腿,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这辈子点心都无病无灾的,怎么才一个半月没见,点心的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