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白帝城内的局势当真如公孙贤所言,那问题很大可能是出在纳氏和刘银财身上。
回鹘族人是有很多姓纳,但纳氏亦可指代苗人的纳答氏、纳托氏和纳姆氏。
李从舟看着那公孙贤,正欲拉他借一步说话,前方巡逻的小船却突然吹起号角:
“少主!有船!有快船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公孙贤立刻扶了李从舟一把,“世子,抱歉,您先快回大船上,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三两下从楼船上跳到附近一艘竹排上,然后就问巡防的小兵:“什么船?可有旗招?!”
小兵说清晨江面上雾太大,他们一时也看不清楚,公孙贤立刻叫手下全军戒备,更将大船藏到了最后。
“若是我们在前面开战——”公孙贤交代手下,“你们就找机会带着世子他们脱身,不能连累他们。”
李从舟也担心云秋,快速返回了大船上。
这种龙骧万斛船原本是东部沿海上的军船,后来海上战事平,就逐渐被沿海的船商学用。
如今,运河上、黄水长河上都有袭用。
“世子,前面出什么事了?”
大船甲板上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骏是军人,听见号角声反应比较敏锐。
李从舟给事情一说,但也安慰他们不用着急,公孙贤看着像是会料理。
问了点心,知道云秋还没醒,李从舟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自己将来怕不是要娶个小瞌睡虫。
于是他到船下灶房内端了两份儿早饭,虾蟹制的包子,还有鲜嫩鱼汤调的羹,一应都端到房间。
进屋时,云秋正懵懵懂懂坐在床上醒盹儿。
脑袋上的墨发乱成了鸡窝,寝衣也耷拉下一半、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突出的锁骨好像能盛下一泓日光。
李从舟给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走过去给云秋的寝衣拉高、长发理理顺。
云秋看着他,嘻了一声,咕咚扑倒在他怀里,看样子是很想再睡一场。
换平日,李从舟就由得他这么睡了,可如今外面正乱,他便轻轻掐了他腰,“起来吃饭。”
云秋嘶地一声,倒是不痛,只是痒。
抿抿嘴,云秋不乐意地隔着衣服咬了李从舟肩膀一口,然后才踢上鞋子下床洗漱、穿衣裳。
两人这儿耽误了一会儿,外面的兵戈声好像渐小,李从舟正拿巾帕替云秋拭去唇角的残羹,外面就有人敲门——
“公子,世子,是我,点心。”
“嗯嗯,进来。”云秋抱着李从舟的手,嫌他擦得慢,自己主动蹭蹭,给嘴角一圈都擦光。
点心进来后看着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耳根还是有些热,不过他已经能够做到面色不改:
“不是敌人,是白帝城主,公孙公子让我请你们出去呢。”
白、白帝城主?
云秋的动作顿住,李从舟也是挑挑眉,没想到白帝城主竟然会找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从船中走出来,在甲板上时,就远远看见了远处立在小船上的白帝城主和公孙贤。
白帝城主的年纪是五十岁上下,可是他保养得很好,这么乍一眼看过去,若不说,还以为他和公孙贤一样大。
公孙淳星是一张甲字型长脸,天庭饱满,下巴却尖削,因此他留了三绺掩口黑髯,这样显得面目饱满。
大约是天生的,同样在水中讨生活,公孙贤看上去就像个黑面壮汉,公孙淳星的脸却很白、很干净。
他的眼窝深陷、鼻梁很高,钩鼻之下是一张覆船唇,因而看上去不怒自威、很有一股悍劲儿。
不过他笑起来、目光柔和的时候,又瞧着很是温和,仿佛只是个亲切的胡子大叔,正如此刻他与公孙贤说话的样子。
曲怀文和周承乐也走出来,到了甲板上。
公孙淳星远远看见他们,拱手作揖,尤其是看在曲家帮的面子上多加礼遇曲怀文。
到李从舟和云秋这儿,他则是抱拳拱手、躬身拜下做了大礼,“实在是小儿顽劣,冲撞了二位,还要请两位贵人不要见怪。”
话是这么说,但由他说出口、旁边还站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云秋忍不住躲到李从舟身后笑了笑。
“听贤儿说,几位是预备到梓州去葬故人、然后一探蜀锦商道是不是?”
甲板上众人点头,公孙贤也怕是自己多话了,于是又补充道:“义父您若不来,我正要送世子他们走。”
“这就要走啦?”公孙淳星摇摇头,“难得有缘,也是凑巧,我们府上正要设宴,不如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