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听完都傻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贺梁在旁边看着好笑,他大抵也猜出来云秋这一番布置的心思,因而上前拍了拍陈乐肩膀:
“叔,醒醒神!”
陈乐呀地一声,脸一下涨红,他也顾不得这会儿还有山神庙的庙祝等村里人在场,竟是扑通跪下就谢:
“有有有!小云公子我有时间!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您说,您吩咐,我就等着听您的信儿!”
云秋紧拦慢拦还是没拦住,硬生生受了他一拜,才忙跟贺梁、点心一同搀人:
“叔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陈乐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心中更有些发酸,他起身后声音哽咽,直言云秋是救了他们全家性命。
他家里五口人,老娘和小女儿都不算劳力,几口薄田种出来的粮食就够交租子。
女儿到年龄想去村里的私塾开蒙,都是硬着头皮找了村长借钱。
今年上弟弟想进山里弄点野货卖钱,结果不慎滑下来伤了腿,拿药敷药都要好些钱。
老母亲的身体也不好,陈乐也是被逼到这份儿上,才来云秋的田庄上见工。
本来还挺生气这小公子不识人,没想他竟然能给自己介绍到京城里的四大名楼!
陈乐哀哀说了许多,又躬身谢了谢云秋,“您有大仁义,小人一家做牛做马难以报答!”
这话就言重了,云秋忙劝了他几句,又叫贺梁给人拉到一边分说分说。
“还有这位郑娘子,”云秋拱手做了一礼,“京城有一新开设的酒楼,名‘宴惊鸿’,不知娘子听说过没有?”
郑娘子愣了愣,先看庙祝一眼,才抿嘴摇摇头。
“那酒楼的掌柜姓雨,先前在‘梁家军’、也即是龚州一带的娘子军中作先锋,现如今战事平了,便退下来开了这酒楼。”
“她家里跑堂的都是姑娘,账房是京城府学崇礼斋学正的长姊关氏,也就是你们村陈勤的媳妇儿、你该见过。”
郑娘子眼睛一亮,略有些震惊地抬头看云秋一眼。
“他们家里一位掌厨、两位帮厨的都是娘子,您若得空、愿意到京城里做工,我可帮您做引介。”
想了想,云秋又补充道:
“只是来回路远,您若到京城里帮厨,就是要住在酒楼里。您回去想想、再商量商量。”
“等有主意了,您……不方便的话,就请庙祝或者您婆家人来走一趟,告诉贺大哥就是了。”
事情不能急,云秋还是先顺着这位郑娘子的处事方式说——时刻谨记男女之防。
陈家村山神庙的老庙祝是个开明人,她听了云秋这般话也明白了其中几分深意,躬身一福礼,说了个无量寿。
“云公子抬爱了,我会回去与娘子细聊聊的。”
云秋点点头,请贺梁给这两位送出去,只留下吴龙与他细说了说庄上的活儿。
“庄上灶房的事不难办,一日三餐管够管饱就成,几位护卫大哥饭量大、多备些米饭。”
荣伯、马掌柜和朱先生他们几个有时候喜欢小酌,“酒也都有,具体如何度用,曹娘子会与你说。”
吴龙一边听、一边记,听完后却红着脸,小声问云秋能不能先预付他半个月工钱。
贺梁一听这个就头皮发紧,“你小子,不会有赌瘾吧?怎么还未上工就就想着讨要工钱?”
人是他引介来的,要是招了个好赌的,这岂不是他的失察之过?
“不不不、不是,”吴龙连连摆手,挺机灵的孩子这会儿说话都结巴,“是是是是给李师傅……”
李师傅就是那个做保带他来庄上见工的老木匠。
说完这话,吴龙看看还没反应过来的贺梁,又看看云秋,最后选择跟那陈乐一样,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跪得姿势不够板正,却是咚地一声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然后才抬头看着云秋道:
“云公子,小、小人有罪。”
“有罪?”贺梁更惊,他后退一步,“你不会是犯了什么大案,偷偷潜逃之辈吧?”
吴龙回头看了他一眼,想张口说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跪好看着云秋。
云秋掩嘴偷乐,他早看明白了:“贺大哥,你别一惊一乍的,不是那一回事。”
他上前、不由分说给吴龙扶起来,笑着替他解释,“是不是没人给你作保,你许了老木匠重金,才说动他的?”
吴龙一下瞪圆眼睛,就连贺梁都惊讶地长大了嘴。
“不然好端端的,你平白要工钱做什么?”
吴龙抿抿嘴又想跪,但云秋给点心使了个眼色,两人扶住了他,才没叫他跪。
云秋前世尽在王府中胡闹,身边跟着顺哥那样的人,自然看不见普通百姓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