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桃花林旁的八角亭内,陆如隐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还说只要陆商给了,他从此往后都不再来招惹他。
“大老爷您可以去查,我儿子他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这五百两莫说我没有,我便是有,拿得出来给了他、他下回就会信守承诺么?”
陆商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都是陆如隐先开口说不三不四的话,说他当年见死不救害死了叶氏,出言忤逆狂悖,“所以我才一时激怒,动手推了他。”
余氏对这事的叙述大差不差,但她说话明显没有陆商有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偶尔还假哭两下,弄得府衙不厌其烦。
之后,就是两家的讼师各自显能:
余家讼师请来乡上三老,证明余氏所言不虚,“这位陆少爷确实是十七岁来我们乡上,自诉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懂点微末医术,因而被招赘。”
云秋他们这边请出马掌柜和小钟,应对陆如隐之偷鸡摸狗、不赡养老人,“若非陆如隐盗窃老人衣服典当,老人家也不会大冬天身上还穿单衣!”
余家讼师指明陆商赚了大钱后为富不仁,开设医馆学堂后就不理亲子。
沈敬奉上了账簿,告诉公堂上下众人,“善济堂收到的学费多用在教具和药材的购买,除却发给各掌柜伙计的薪水,并无过十两的盈余。”
“而且善济堂在桃花关,多是保山护林、教书育人,根本不是对方口中‘挣钱’的‘营生买卖’,至于医馆——”
沈敬看了看府衙又看看外面围观的百姓,“善济堂药局替人煎药、许人赊账,坐堂的大夫们真正做到了不论贵贱贫富、长幼妍蚩。”
“这些,大人都可以去查、去问。”
府衙坐在堂案后,闻言点点头,捋了一把胡子,善济堂的仁义名,这个他倒是早有听说。
反是那余家的讼师十分不信,“开医馆怎么可能不挣钱?!请个大夫看诊,出诊费就要三十文,便是只诊脉下论,都要这个钱!”
“你们拿出学堂的账本算什么?有本事给善济堂的账册拿来看!”
沈敬不怕他,自是笑着转向府衙,他这儿要是表现得太大方,难保又要被对方攀诬说早有准备、有做假账之嫌。
于是沈敬看向府衙,询问道:“大人?”
府衙想了想,“既然讼师有问,便请人去传善济堂的账房。”
不一会儿,陈勤和薛洋就带着几匣子账簿由官差引进来。
那余家讼师趾高气昂看着他们,认定了账簿上定然能查出来什么。没想府衙旁边的师爷接过来看后,反而惊呼一声:
“……怎么你们账上倒还亏着二百多两银子?”
“百姓请病,各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我们药房是能免则免、能赊就赊,很多时候账上都是亏着银子的。”陈勤不卑不亢地解释。
余家讼师呼了一声不可能,申请要看账。
他得到府衙允准接过去细细看了几页,竟是越看越心惊,最后脸色都白了,讼师憋了半天,最后仅憋出一句:
“……还有你们这样的?做生意……不图赚钱的?”
陈勤听了,只嫌恶地看他一眼,重新接回自己的账簿、收回匣子里。
倒是薛洋似笑非笑看了那讼师和余氏一眼,算是解释给府衙和堂下的百姓听:“陆先生开设善济堂,是为了传医道、救万民,不为赚钱。”
讼师默然良久,这项上算他失策。
而后攻防转换,换成是云秋他们这边的讼师提出证据,说陆如隐好赌成性还经常偷窃被捉。
余乡长能够摆平南漕村附近的百姓,却没法只手遮天挡住所有与陆如隐有关的人家。
好几位住在附近十里八乡的人证上堂,说陆如隐之前偷偷潜入过他们家里盗窃了财物,虽然涉案的银钱不多,但也是他偷鸡摸狗的罪状。
京城里,小邱也找到了两家赌坊,在他们的账上查到了陆如隐的欠债,都是五十两往上,而且已经欠了两年往上。
几个证人话音刚落,那边余家讼师又找到了其中机锋,“这不是反过来证明了——你们陆老爷子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么?!”
“若陆老爷子自己当真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怎么会养出个偷鸡摸狗的鼠辈?可见余小姐所言不虚,此事就是故意!”
“笑话?陆如隐盗窃赌|博的时候都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那时他不是已经入赘到你们余家了吗,难道教养赘婿的责任不在你们余家么?”
眼看着公堂之上众人就要吵嚷起来,府衙拍了两拍惊堂木要两个讼师安静,他着人给余氏也套上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