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济堂回到钱庄上,小昭儿也已经帮忙给山红叶安顿好,她和小邱是一路性子,路上就和山红叶聊了个七七八八。
等云秋回来,她还专程过来给云秋说她和曹娘子要带毕婶子出去一趟。
“出去?”
张昭儿冲他伴了个鬼脸,“我们要带婶子去熙春巷的香水行。”
香水行是雅称,俗称就是浴肆或混堂,是开在城里的面对百姓的浴室、澡堂,里面烧石炭热水,男女分开,有的浴肆前面还兼营茶铺。
只需付上五文汤钱就能进去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挠背、梳头,剃头、修脚也各是五个钱,如果一气儿全包圆了,店家还打折,只要十九文。
云秋呀了一声,连忙捂住脸,“……好好好,快去快去。”
张昭儿嘿嘿笑,一蹦一跳地去翻小竹筩,正好她前几日多买了一个想给哥哥用,结果□□子过得糙,根本不喜欢这种专门用来装衣服的小竹编筩,照旧是端着个木盆去。
于是多出来这个新的,今日正好拿来给这位婶子用。
对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酒楼老板、掌柜,对着傅长坤那样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山红叶都能横眉冷对,甚至跟他们撕破脸动手。
可遇上张昭儿这样热情的——见第一面就要邀你去沐浴的,她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无,对方又是个小姑娘,她也不能动手。
真就稀里糊涂被张昭儿挎着胳膊带到浴肆,整了个全套十九文的。
比之张昭儿,曹娘子要羞涩内敛些,不过她待人也是极和善,出来时怕山红叶带着的衣衫不合时节,还专门解了自己的披肩给她披着。
被她们这样照应着,山红叶也渐渐不那么局促,晚饭的时候还能和众人玩笑两句,看着情绪也舒缓、应当是不会寻短见了。
而云秋跟众位掌柜商量后,还是选中了聚宝街上那处民宅买。
另外那处在雪瑞街后巷的,沈敬、沈先生就住在雪瑞街的荣德后巷上,云秋专程到他家拜访,也问了问他的意思。
“我是建议东家您不要买在后巷,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后巷居民群聚,开小食店兴许还成,开酒楼,多半得给邻里都请走。”
沈敬给云秋分析:
虽然老板新盖了酒楼不需要他们重新装潢、能省下不少银两,但看原老板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不能摆平邻里关系,他们外来者就更难了。
“那为何他能开起来小食店呢?”云秋问。
沈敬好笑,反问道:
“小食店多大的规模?酒楼又是多大的规模?都是邻里乡亲,本来上你家吃个早饭只花三五文,突然有一天你平地起高楼了,楼里还装饰得这么富丽堂皇——吃饭还要我好几两。”
“你做饭做得再好吃,不也还是我们邻居那个谁谁么?三文五文的我不在乎,但三两五两的不是在抢我的钱养你么?”沈敬摇摇头,“那些闹事的邻居,就是这样想的。”
云秋一想也是,尤其是那铺子装饰得还挺好,街坊邻居进去一看,更觉得这些黄梨格的家具里有我的三文,那边的挂月灯里有我的五文。
而且那酒楼的位置确实是进巷太深,如果要给周围的房子都买下来,或者说服那些乡亲邻里,也是好大一笔开支。
倒不如直接选择那家在聚宝街上的,距离钱庄、解当和善济堂是远了些,可那两进房子都是他的,旁边也没有民居。
左手一家是菜面店,右手就是永嘉坊的南院墙,虽说现在早没有了前唐和厉朝时候的宵禁制度,但各坊还是会修筑一段矮墙、方便防隅司管理。
买下那套小院,定下酒楼的大概位置后,云秋就开始着手找工人改建。屋子的原主人在门前设计的方池塘很妙,不如就沿着池塘做一圈雅间。
都加盖成二层的小楼,窗户做成可以拆合的支摘窗,夏日就拆成临水的亭子模样,冬日就合起来赏雪景。
后面的院子一半改过来做灶房、菜窖和伙计的直房,还有一半留出来也做成楼上楼下中间有天井的三层楼,一楼留作通道、还能搭戏台。
不过这房子的改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云秋专门请几位掌柜轮班去监工,同时找了曹娘子细谈、与她说了自己的意思。
别看曹娘子素日里性子温婉、话少,真听着自己能当一间酒楼的掌厨时,竟然涨红了脸尖叫一声,吓得大郎笔都没放下就从前厅跑了过来。
曹娘子是高兴坏了,看见大郎进来,竟然大步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然后当着云秋的面儿狠狠亲了陈诚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