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舟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上个月,他们在塔特湖俘虏了一位西戎贵族,为了活命,这位贵族交待西戎王城外面有一条密道能够直通王庭的后花园。
那条道儿李从舟前世是见过的,当时徐振羽拼死守住了正面的战局,由他们几人带兵从西戎王城背后的格斯山上冲下来配合两面夹攻。
结果两军顺利在西戎王庭内会师,却无一人看见荷娜王妃和小戎王的身影,他们仔细搜寻了一圈后,才在后花园里发现了那条密道。
等他们小心翼翼从密道中探索出来时,荷娜王妃已经联络上了各地的残部,气势汹汹地带着剩余的八位翟王反扑。
徐振羽将军留下断后,也就是在这一战上身负重伤,最终马革裹尸。
他的战马也是一匹大宛名马,背负着将军的尸体返回大营后就守在主人身边不吃不喝,七日后气绝,也跟着葬在了徐振羽身边。
而跟着徐振羽且战且退的士兵们,也几乎是全军覆没,最后仅剩几个亲兵带着满身伤痕护送着将军回来。
徐振羽死后,朝廷实在无法,才改派了宁王到前线,最后和西戎拉锯几回合,宁王一心求死,最终也是战死在西戎王庭,用命护住了边关。
李从舟相信西戎贵族所言,准备顺密道进去给荷娜王妃来个出其不意。可是军师苏驰和徐振羽都觉得此法冒险,谁知道西戎人可信不可信。
“你也别怪舅舅,”四皇子帮着说话,“他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就算那贵族说的都是真话,你一个人进去也太危险了一些。”
李从舟撇撇嘴,他禀明此事也只是尽告知之义,本来也没想过中军帐的人会同意,毕竟连乌影都觉得他疯。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等某次两军交战的时候,他就故意失手被俘。因为他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宁王世子,西戎的翟王和贵族应当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他就一定会被带回到西戎王庭附近,等待一次和谈或者交换人质的机会,那时候乌影就能从旁策应帮忙,他从地牢脱逃出来,就直接去绑架小戎王和王妃。
乌影倒是有本事在西戎境内来去自如,毕竟他是苗人,西戎和苗疆蛮国没什么世仇,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是为中原汉人敌对的四夷。
实在不成,乌影可以恢复他蛮人的打扮,再不济装成西戎人也是一样的,都是异域长相,也能以假乱真。
可是对于自己去当俘虏这一点,乌影不能认可,已经是李从舟一提他就要骂他疯的程度——
“便是你们下象棋,也没见到谁家的主帅上来就冲过河的。”
李从舟也不好解释,毕竟那密道的位置就只有他知道,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也不放心。
“不过那密道的消息苏先生倒是说可用,他和舅舅正在筹谋怎么去到格斯山上,然后两面夹击、攻破西戎王庭呢。”
四皇子吞下最后一口糕碎,“有密道,就要防备他们从密道中脱身,而且说不定我们攻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再从后合围。”
李从舟撇撇嘴,心想不用说不定,前世荷娜王妃就是这么取胜的。
四皇子见他不说话,也跟着坐过来,他一跃跳上了箱子,手肘碰了李从舟一下,“干嘛?好不容易提出个计划结果被舅舅否了,不高兴啊?”
李从舟横他一眼,他哪会这么幼稚。
他不说话是心里在想着事,想着有没有一种避开“假意被俘”这条路的第三种选择,这样乌影、苏驰和徐振羽都不会拦着他。
实不是李从舟不敢冒险,而是他从前无牵无挂,一心一意只想着复仇,可是如今木箱里面藏着他这辈子最大的牵挂,他没办法不瞻前顾后。
四皇子一直盯着他,李从舟只能解释,“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凌予权是半点不看气氛,“跟我也说说呗?说不定我能站在你这边,然后帮你去说服他们呢?”
李从舟:“……”
得了吧。
这位殿下冲动起来犯的事比他还多,否则前世也不会被西戎诱敌深入、弄死在大漠里,让襄平侯方锦弦的计划顺利实施。
“殿下乖乖待在军阵里,不要冒进、不要追穷寇,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李从舟忍不住道,“您可想想宫里的惠贵妃。”
一提到母妃,凌予权就哀叹了一声,“母妃前几日才送来了家书,她怀孕了……”
李从舟愣了愣,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四皇子却像是终于找着人倾诉一样,抓着李从舟大倒苦水,“我当然知道母妃是担心我,但是……是不是孕中多思啊?她还随信给我寄了好多……良女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