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药学的博士是陆商写信从关中请来的,这位姓仲,是关中大家族出生,陆商少年跟随父亲游医大江南北时就有交往。
仲先生家里有山有林有茶园,但独他喜欢栽植各式药草、培育各种奇花,一听说京城桃花关上有三顷药园,他二话没说就来了。
学堂之外,药铺内设三等职位,称:先生、师傅和伙计。
先生是一等职员,他们能写会算、懂业务、擅经营;师傅懂医理、能看病,会切药、熬药、制药。
至于伙计,则是在铺上帮忙跑腿、送药、搬货的,有短工也有长工。
在这其中,先生又分为经理、协理和账房。
经理是长期做掌柜、熟悉经营业务又懂得管理店铺的行家,放在善济堂这儿,自然是由沈敬出任,并兼管桃花关学堂事务。
协理是经理的副手,本来陆商说他可以兼任,但沈敬坚决不同意,说这样的话权责上划分不明,所以一定要张贴榜文从外面聘用一位。
药房药局的协理与普通的掌柜、大夫不同,需是熟悉药材产地、生产季节,并且能明辨各类生熟药质量真伪及优劣的人。
这样的人本就稀少,京城里几个出名的协理也都是人本家从小培养起来的,就算要挖,也得重金高薪去聘请。
钱,云秋出得起,但沈敬实在不想东家再耗费更多成本,并指出这种高薪聘请来的人并不安分:
“今日他能被东家以高薪请来,明日不照样可能被别人用高薪挖走。到时他反而拿乔,要东家分出更多红利,这岂不是给自己身边埋雷么?”
“那依先生的意思呢?”云秋问。
“我们现在店铺门口张贴榜文,要是三五日还找不到人,就到官牙去挂牌,讲清楚我们需要的就是药局的协理。”
沈敬这般做,是有两重考虑:
第一,榜文是贴在善济堂门口,除了来往路人就是真想求医问药、要贩售生熟药的客人,他们当中必定有、或者说认识这方面的能人。
第二,三五日后再去官牙,也显出他们并没那么着急,即便是有人故意待价而沽,那他也能替东家还下价来。
云秋想了想,也就随沈敬。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榜文才贴出去第二日,就有一人急匆匆上门。而且不止他一人上门,他连引人、保人都一并带着来到了善济堂。
这人姓薛,叫薛洋,年三十七岁。
他是来往在京城和真定府、京兆府的一个药商,非常熟悉关中和京畿周边出产的药材,产地、买卖价、成色和各中门道都能如数家珍。
沈敬听完引人的介绍后,微微皱了皱眉,与云秋、陆商对视一眼后,抬头问薛洋道:“恕在下冒昧,既然薛老板自己就是药商,为何会……?”
薛洋张了张口,脸慢慢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反是旁边的引人替他开口解释道:“薛老板破产了。”
“破产了?!”沈敬惊讶。
云秋也快速眨了眨眼睛,刚才他听这人叙说——层次分明、条理清晰,而且那自信的模样看着并不像是那种道听途说的江湖骗子。
怎么……就破产了?
云秋眯了眯眼,将薛洋上下一个打量。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头脑聪明且倍具眼光的老板是不会无缘无故破产的。
京兆府虽然在西边,但与西北的战场并不接壤,从京兆府到真定府再到京城,中间都是通途和官道、盗匪很少,也没听说有蝗灾、天火。
所以如果不是天灾,那这位薛老板的破产就是人祸。
这年头做生意的都在挣钱,能将家业在瞬间败光的,就只有赌这一途。
“您不会是……有赌瘾吧?”云秋问。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有。”薛洋虽红着脸,可否认得很快很坚决。
但他说的是“不是我”,明显就是里头有事。
云秋和沈敬、陆商二人交换了眼神后,就冲点心招了招手、叫他俯身附耳吩咐了几句。
——打听人的事,当然还是交给云琜钱庄的小邱哥最为稳妥。
这边薛洋也知不能隐瞒,便给前因后果详细解释了一通。
原来他是家中小儿子,头里还有个长他三岁的哥哥,哥哥名叫薛海,是他家爹娘的心头肉。
俗话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小儿。
但薛洋家的情况却不大相同,他爹娘原本只想要一个儿子,意外有了薛洋后,便是从小都不待见他、总觉得他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