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着急, 慢慢说, 宝儿怎么会被人掳走?有没有报官?”
珍娘摇摇头, 被扶着站起来后才发现桥上桥下聚集了这么多人, 她看着云秋又要跪, “恩公对不住, 我刚才、刚才是一时情急……”
她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大庭广众这么多人, 珍娘怯怯看着云秋,生怕惹恼了这位小恩公, 他便不帮自己了。
云秋看看周围的人,在心底呿了一声,转头拉着珍娘回云琜钱庄, 请曹娘子简单替她梳洗上药、重新挽了发髻, 才听她细说详情。
原来自从前些日子云秋告诉珍娘桃花关上闹事后,她就一直带着小宝住在城内的慈云观。白日到食肆帮厨, 晚上到观内借住。
白云观的观主静真师太是个极和善的人,观中众女冠也多是良善温婉之辈, 素日除了修身抄经,也会腾空出来做些缝补浆洗之事。
女子间相处总是更亲密贴心,女冠们得空也会帮着珍娘照顾小宝,教他认字、陪他打闹嬉戏。
而珍娘在得知昌丰村生了民乱后,等了两天发现包大并没有找来——往日她三天没回去或者没送钱回去,包大都要喝得醉醺醺地来找她。
找到了就免不了一顿打,甚至边打还边拖着她、当着小宝的面儿做那种见不得人的恶事。
虽然害怕,但珍娘心里难免重新燃起希望:趁此机会,她是不是能带着宝儿离开京城、远远逃开包大的魔掌。
但离开京城需要路费盘缠,珍娘在食肆帮忙的工钱并不多,她便又寻了份给酒楼洗碗的夜工。做到子夜时分,能拿两倍于食肆的钱。
不过夜里带着孩子出门并不安全,珍娘便向静真师太陈情,请她和众女冠在夜里帮忙看顾小宝。
静真师太自是愉快答允,几个年轻的女弟子也表示很愿意替她照顾小宝,然而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昨日夜里就出了事。
给小宝喂过饭,领着他的女冠好心,便抱他到观对面的月塘走走逛逛,结果过广运桥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蹿出来一个蒙面大汉。
汉子一把抢了孩子过去,趁那女弟子分神,竟给她一下撞到了桥下去,女冠并不会水,连连呼喊救命。
附近百姓帮忙给人弄上来后,那抢孩子的大汉早就不见了踪影。
“是包大,是他……”珍娘愤愤地绞紧了手帕,“女冠说是个黑面大汉、浑身横肉,这里还有条疤,”她点点右眼额角,“就是他。”
“而且,宝儿丢了后,我还收着了这个……”
珍娘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大概是说想见孩子就滚回昌丰村来。
滚字还写错了,涂抹了好几回,形成黑黢黢一团。
云秋皱了皱眉,“桃花关不是已经被封锁了么?怎么他还能下山来?”
珍娘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冷水峪是连通的,朝廷封锁只是堵住了从桃花关下山的路,但并没有堵住他们翻过浑山通往慧峰山和翠岭的山道。”
“那些山道隐蔽,只有常年挖山的灰户们才知道位置,其中还有几条是需要徒手爬上断崖绝壁的,包大能下来也不奇怪。”
“那——小路的位置你知道么?”云秋问。
珍娘又摇摇头,她蹭了蹭红红的眼眶,“我若知道,也不会来求您了。只要是与灰户相关的事,那姓包的都讳莫如深,从来是半个字不肯透露的。”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三番五次找云秋,颇有些厚脸皮之嫌,但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上山的通路上包围有官兵,她就算解释自己是昌丰村人对方也不让她过去;说自己的儿子在山上,官兵也只会安慰她一定会给人救出来。
绕到山后想尝试着找山路,但走来走去也摸不出个门道,跑到废弃的采石场上,又实在爬不上那绝壁。
珍娘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来求云秋:
“云老板,小宝不能跟着那姓包的。他之前就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险些给活活摔死,他要是生气起来,拿宝儿撒筏子、给他脸上也烫出伤疤可怎么好……”
“求您千万想想办法,我这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说到激动处,珍娘站起来又要给云秋磕头。
云秋忙和曹娘子一并拦了她,说会给她想办法。
这事儿要换在三两天前,云秋当即就能给她套车上浑山,因为那时候驻守中军的人是萧副将,萧叔人好说话,兴许能通融。
但现在灰户们又是杀人又是修筑防御工事的,声势浩大、朝野震动,中军帐内驻守的人已经变成了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