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舟眯起眼,看着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冷笑一声,“怎么办?自然是先与老先生商定药的事,然后回西北收拾那位愚蠢的王妃。”
“等西北事了,我们就南下,方锦弦都敢这般有恃无恐,我们又与他客气什么?”
乌影愣了愣,而后看着李从舟极亮的眼眸暗笑一声,也跟着兴奋起来,“是,早该不客气了,筹谋那半天,不如直接杀了痛快。”
李从舟哼哼,心里转出几个主意。
不过乌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劝他一句,“但你这儿——你家这小相好才搞明白自己心意,你都不留下来多陪他几天、增进增进感情么?”
“又是西北又是南疆的,你们这——聚少离多啊?”
李从舟当然不想走,可是形势逼人,他撩起眼皮横了眼乌影,扬扬下巴示意他看自己的腹部:
“如今这样,我在他身边,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和危险。”
乌影摸摸自己肚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便点点头道:“……也是,反正他心里有你,这就够了。”
“不,”李从舟却摇摇头,“还不够。”
乌影一愣,半晌后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眼睛警惕地瞪大:“……不是吧?你这儿还伤着呢你!而且他才十五岁,你别搞啊我告诉你!”
李从舟却不再看他,只挂着抹淡笑,垂眸看看自己的指尖,“放心,我有分寸。”
乌影抿抿嘴,最后觉着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两个两情相悦,想做什么也轮不到他来拦。
于是乌影摆摆手,扶着自己的伤口慢慢往楼下走。
到楼梯口时,乌影还是回头深深看了李从舟一眼,然后最后叮嘱道:“人小公子看着跟个瓷娃娃一样,你悠着点儿别给一下捣碎了。”
李从舟啧了一声,不想与他废话,直抽了个靠枕丢过去。
乌影接了那靠枕咳咳两声,最后叹息着下了楼,顺便转告了陆商——李从舟已醒。
又三刻后,点心按着陆商调整过的药方煎好了药,看见云秋进来就自然而然将托盘递给他,然后又出门去对面的分茶酒肆办今日的饭。
云秋张了张口,想想确实是他主动揽下这个送药、喂药的活儿,于是深吸一口气、给自己表情调整好了,才蹬蹬爬上楼。
站在屋门口顿了半晌,云秋做好准备才推开门走进去,结果进去看见李从舟半靠在软榻上,一双眼眸明亮得很,像能看穿他的内心。
只这一眼,就叫云秋心里咚咚疯狂敲起了退堂鼓。
看他怯怯想退,李从舟在心底哼了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反挂上一副平易近人的和缓表情,主动开口、抢占先机:
“来了?”
“……嗯。”事已至此,云秋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走过去,先迈步到圆桌旁稳稳将托盘放下,借着这点时间又深呼吸两次调整自己的状况——脸别红、手别抖、气别急喘。
李从舟侧首远远看他,眼里那点笑意加深。
他轻咳一声,等云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才直言问道:
“听乌影说——你病了?”
云秋眨眨眼,“啊……嗯!”
“什么病?”
“呃……”云秋想了想,“是一种……很厉害的怪病!”
李从舟:“……”
他挑眉、缓缓环抱起手臂,“哦,怎么个怪法儿?”
云秋吞吞唾沫,总觉得小和尚好像审犯人的堂官一样,板着脸、眼神凶巴巴的,他掌心又忍不住发汗,“就是……就是……”
“就是会心悸、浑身会发烫,还会口干舌燥、双颊发烫,而且发病的时候人会变得行迹疯迷,做出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
说完,他点点头,认真给李从舟强调:“很恐怖的。”
李从舟在心底啧了一声:小东西,真的很不会说话。
——照他这么说,亲他难道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李从舟看着云秋摇头,心里却多少懂得了——乌影为何会笑得崩裂开伤口,云秋这些话配合上他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真的是可气又可乐。
云秋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信,所以认真强调了一遍,“真的真的,陆商大夫都说了我这个病可怕了,还给我药丸子吃。”
药丸子?
李从舟想起来乌影提到的山楂丸,心想老大夫真损,别人给的顶多是个糖丸,他干脆含沙射影——送上一罐治疗积食的药丸。
那意思,是云秋吃撑了没事找事儿。
李从舟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浅笑出声。
云秋疑惑地偏偏头,不懂李从舟在笑什么。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