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舟恭敬回了一礼,也不讲原因,只告诉徐振羽、他要回京。
“现在?”徐振羽有点惊讶,想到今日信使送来的信,“怎么?王府上出事儿了?”
李从舟摇摇头,“和父亲母亲无关。”
“那……”徐振羽奇怪,他这侄儿刚来一个月,哪哪都挺好,怎么就要回京去,而且李从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临阵脱逃、不负责任的人。
李从舟沉默了一会儿,正在想怎么解释这件事呢,旁边四皇子就开口帮了腔:
“我说舅舅,你就别追着问了,快过年了,想回去过个年还不成么?”
徐振羽愣了愣,疑惑地看向李从舟。
李从舟感激地看了四皇子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虽然徐振羽对于这种才来军营一个月就想着要回家过年的行为不太满意,但想到他这侄儿刚认祖归宗,可能孺慕之情是重些。
说了两句后,倒是很快放了行。
从大帐中出来后,李从舟特意走到城墙下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多时,四皇子凌予权就从帐中出来,一出来就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人。
李从舟便轻咳了一声。
凌予权听见声音,立刻笑着朝他走来,“干嘛啊?神神秘秘的,幸好舅舅没起疑,不然肯定我也要跟着你挨训。”
“您是皇子,将军不敢。”李从舟也报以一抹淡笑。
“怎么不敢?!”凌予权撇撇嘴,“也就是你,身世坎坷凄惨又能文能武、稳重老练的,舅舅他老人家才高看你一眼,我刚来军中——每天都挨他三顿训!”
李从舟想了想,忍不住低头莞尔。
“对了,你回京到底啥事儿啊?”凌予权用手肘碰碰他,“连舅舅都要瞒着,真不是王府有事?”
李从舟摇摇头。
他没法告诉徐振羽事情的真相,因为徐将军此人行军做事都讲究实际,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是一概不信,莫说前世今生,便是吉凶占卜他也认为无稽。
若是说出肠游症,徐振羽肯定要问个清楚——从何得知、如何得知、证据在何处、何人能说明,这些他问得越多,李从舟就越难回答。
倒不如直接避开徐将军请四皇子帮忙,凌予权还不会问那么多。
李从舟思考片刻后,这样告诉凌予权:
“近日,我的暗卫来报,说西戎发现了一种怪病,唤作‘毒痢’,中者初时上吐下泻、仿佛只是食伤。”
“但若不施救治,几日后便会赤溺血便、虚脱而死。而且这病极容易过人,饮用同一片水源或者手口接触就会染上。”
凌予权听完,眼睛登时变亮:“还有这种好事?!”
李从舟:“……”
“真是老天爷开眼!”凌予权挺高兴,但一转眼看见李从舟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又疑惑地偏偏头,“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好么?”
“在他们退守的域外草原西南部,有一座雅贡雪山,山上融化下来的雪水经过浦昌海、吹沙河、塔林河,就能流到我朝境内。”
而吹沙河和塔林河,就是他们黑水关所在阳古城的水源——永安河的上游,简言之——
“如果西戎往南控制了那两条河流,并且想办法把他们的毒症投入水源里,我们整一座城不都要完了?”
凌予权眨眨眼,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刚才怎么不与舅舅说清楚?”
“徐将军讲究实据,”李从舟露出个为难表情,“我这不是还没有实据么?”
凌予权想到徐将军的性子,也大概明白了李从舟选择,“所以你这次回京……?”
“我想回去提前寻访名医、筹些药材,便是西戎当真对上游的水动了什么手脚,我们也不至于应对无策。”
凌予权思量片刻,觉得他的主意好,自然是全力支持。
有了四皇子的帮助,李从舟离开西北大营的过程就很顺利,只是在作别当日,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叮嘱了凌予权——
“我回京的这段时间里,您和将军都千万小心,西戎狡猾、防不胜防——尤其是那些来路不明的人,看着再惨、您也一定劝将军暂缓开门。”
凌予权眉心一动,脸色也沉,他郑重点点头,“我会尽力。”
李从舟如此别过众将,打马而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世拿出良方救人的,是泰宁朝就隐居在京畿东郊的陆家神医——陆商。
老爷子传奇半生,最后献出良方后却活活被不孝子饿死在家中。
李从舟要尽快赶回去劝说老人到西北军中坐镇,以免被西戎得手,致使不必要的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