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了片刻,挑眉看宁王:你教的?
宁王摆摆手:他怎么料得到李从舟一定能夺魁。
皇帝沉默良久后,最终只许了那百两黄金,“罢了,你的心意朕明白了,起来吧,金丝软胄是朕许诺赠给宣武楼夺魁者的,你自己留着。”
李从舟也没坚持,收下软胄再次拜谢。
出了凌以梁这事,皇帝也意兴阑珊,交待太子代他主持外城给百姓的大比后就提前回了宫,宫妃和朝臣们也跟着散了。
宁王对于李从舟的表现没说什么,倒是萧副将忍不住,“那金丝软胄放在库房中多少年了,陛下若真想赏,怎会等到今天?”
他拍拍李从舟肩膀,“你这般提出来,不是叫陛下没脸?”
——人人都知道四皇子在前线,甚至今年的中秋家宴都没回来。李从舟不提还好,一提,旁人难免会想皇帝是不是对四皇子有什么不满。
李从舟笑笑没说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西北将士苦寒,朝廷上也确实需要有人时不时给皇帝提个醒:京城再繁华,也是有人在背后用血用命拼来的。
别光顾着坐享太平,而不念着边关将士的性命。
次日,皇帝诏命下——
提调白银五十万两、粮草十万石,加封龚州监寺苏驰为正四品安抚使,直隶西北大营、转军籍,全权负责押运粮饷赴黑水关。
而林瑕留京任正三品户部都事,负责京畿和津口两地的赋税改制,以及青红二册后续的收尾工作。
除了放在朝堂明面上的奖赏,皇帝还专门遣身边的三阳公公微服到了西北大营一趟,给四皇子凌予权带去了一套天蚕丝甲并赏宝剑、良弓。
那些踹度皇帝和四皇子之间有隔阂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宣武楼大比这夜,荣伯和小钟配合默契,替云秋雇来一对兄妹做恒济解当的伙计。
却说这荣伯和小钟,荣伯是京中老者、小钟的眼光毒辣,几人聚在云琜钱庄商议后,决议由小邱去发派彩单,单上也先不提解当的事儿。
就写明:月钱几何,管吃管住,要求没有前科、能吃苦耐劳等要求项,然后告诉那些有意者到宣武楼旁一处茶棚见工。
荣伯点了一壶牡丹白茶,小钟乖乖陪在旁要了一盘瓜子,他们请茶棚的老板给他们单独支了个矮障,像门帘一样从头顶垂下来。
每个拿着彩单过来见工的,都需要在外面掀开帘子才能进去。
这帘子和茶棚原本的毡布,就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也算是讨巧做成了一个茶棚里的“包厢”。
荣伯对每一个来见工的人都是笑脸相迎,先问问对方多大了、姓什么,家住何处,之后再了解这位到底会什么。
等基本的情况都问得差不多了,荣伯就借故离开。
然后小钟不一会儿也站起来出去,但在离开时,他却故意落下一只碧玉镯在桌上。
这只玉镯是小钟专门挑过的,是他第一次被马直带出去练手时,难得看走眼的东西。
这手镯看着玉质不错,实际上是用石料加上各色染料浸泡作伪。白白坑了小钟半个月工钱,所以他一直带在身边警醒自己。
这只假手镯做得精致,小钟这样从小学艺的都会看走眼,那糊弄寻常百姓也足够了。
——解当行的伙计手脚必须干净,也不招收见利忘义、见财起意的人。这枚玉镯,就是小钟和荣伯商量后,留给来应招者的一道试炼。
他们出去后,也不走远,就绕到茶棚后。
宣武楼下这间茶棚的老板也算是和荣伯相熟,帮忙给他搭建这个“密帐”的同时,还故意在那帐子后添上了一盏壁灯。
坐在帘后的人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有帘子遮挡、外面的人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但偏偏是那盏灯照着,正好能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到帘上。
荣伯和小钟站在外面,看见有人等在里面抓耳挠腮、有人在他们走后就迫不及待拿起那只玉镯看。
其中两人,更直接将那碧玉手镯据为己有,被荣伯和小钟抓到现行后,一个灰溜溜走了、另一个骂骂咧咧说他们根本是故意下套。
一晚上来了十多个人,竟没一个有谱的。
本来荣伯喝完最后一口茶都要失望而归了,结果帘外忽然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年轻人,他缓了一阵,先拿着彩单问茶摊老板:
“劳驾,请问这个……是在这里见工吗?”
老板看看他,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套黑短打,脚上扎着绑腿,看样子很像江湖上的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