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笑笑,等的就是他这般放话。
“那感情好,不愧是敏王世子,果然是豪气过人——”
他转头,直招手叫上来宴春楼掌柜,“掌柜的,刚才世子那话想必您也听着了,您是长者又是此地主人,便请您来做个见证吧?”
他们这儿神仙打架,宴春楼都内外聚集不少百姓,也算招揽了生意。
老掌柜拢袖乐呵呵,“是是,小人给二位做见证。”
得了老掌柜的话,云秋这才转身向凌以梁确定最后一道:
“您可确认好了?只要磕头唤了世子殿下,就给付账?”
“对对对!”凌以梁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我这不都给你找了保人么?”
云秋睨着他,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然后他转身,直接来到宴乐楼的天井中,仰头看着各廊出来瞧热闹的百姓大喊道——
“诸位!敏王世子可说了!今日给他磕头叫了世子殿下的,就帮忙付账!老掌柜也做了见证、世子此话一言九鼎,必定是做不得假!”
凌以梁一愣。
“世子殿下如此大气与民同乐,当真是大家风范!换是旁人,哪敢在宴乐楼放出如此豪言呢?”
“今日当真是我们诸位运气好——能得如此殊荣,换我、我就定要尝一尝宴乐楼最著名的三雪白茶!”
三雪白茶千金难买,取的是江南雾山之上三株千年古树在春雪后长出的第一批嫩芽,每年就能收着那么几百斤。
现在都是秋日了,宴乐楼的三雪白茶肯定卖完了。
云秋也就这么一说,根本只是为了勾出百姓的馋虫,以及占小便宜的心思。
果然,提到三雪白茶,不少散席宾客都动了意:
磕个头而已,多大点事。
虽说君子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这可是宴春楼的三雪茶、宴春楼的酒菜。
一席吃下来,价格可不止黄金一二两。
“呐,刚才大家都听见了——只要给我们尊贵的世子殿下磕头,他就愿意帮我们结账,老掌柜也见证了是作数的!”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这般说完,立刻就有两个坐在宴春楼最外围、甚至都没进入门楼的散客过来。
这两人一看就是泼皮无赖,桌上点的东西也寒碜——两人合买一壶酒,桌上就摆了盘花生米,以及最便宜的一碟凉菜拼。
他们堆着笑就冲凌以梁摆下磕头,“敏王世子殿下果然慷慨仁义,我等敬服!”
凌以梁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转头瞪云秋,“你——”
“世子殿下,”云秋却更大声打断他,“人可按着你的要求给你磕了,您可是敏王世子!人就一盘花生米、凉菜一壶酒的,你不会要赖账吧?”
凌以梁噎了一下,这撑死就几个铜板,他当然出得起。
可是,要是这一整个宴春楼的人都……
凌以梁的酒醒了大半,“我……”
“不会吧不会吧?”云秋的声音更大,都近乎是喊起来了,“您这儿可是请老掌柜的作保了!堂堂敏王世子,不会连几百两银子都没有吧?!”
凌以梁:“……”
他窘迫难当,眼下是月末,可正是他囊中羞涩之时。
各处田庄也是要盘账算税的时候,生药铺一直无盈无亏,油铺上个月在鲁郡走失一批货,就亏了他几百两。
唯一挣钱的解铺,给工人发完工钱后,也有些拙荆见肘。
几十两银子,他还有,可要几百两……
没等凌以梁想透,在那两人的带领下,又有数人跟着出来给他磕头。
一传十、十传百,莫说是两廊上的宾客,就连包厢里的客商也出来凑热闹。
一家两家的贵公子端着架子不磕,可附近多得是商贾百姓、刚才来凑真假世子案热闹的混混流氓。
少顷,凌以梁脚边就乌泱泱跪倒一大片,咚咚磕头和恭贺声此起彼伏。
几个好事的,也趁机叫了几样宴乐楼的名茶——
“掌柜的,都记敏王世子账上!”
老掌柜在京城经营数年,当然知道这敏王世子并非表面上那般有钱,犹豫片刻后,还是询问地看向凌以梁。
结果不等凌以梁给他使眼色,云秋就抢先一步推推他,“您快记上,这么大笔的生意可别浪费了,秋日官署卖酒凭,您不还要大宗银两么?”
“而且我们殿下多豪爽,定然不会赊你的帐。敏王府离您这儿也不远,您只管记上,不多久殿下和王妃肯定会将银票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