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面恨自己听信了刘金财谗言,一面又着急手中的钱要怎么办。
正待这儿闷闷灌苦茶呢,却有个常在京城茶馆混事的引师过来,神神秘秘说要介绍他们到京城的潭溪银号。
潭溪银号不算大,可它和京中顶顶有名的衍源钱庄其实是夫妻店。
衍源钱庄幕后的东家来自京中高门段家,潭溪银号就是那段当家的开给妻子练手玩儿的小钱庄。
盈亏上绝对有保障,段当家的也不会叫妻子吃亏。
关键,衍源钱庄明面上不方便来往的商人如他们这样的,就都会被放到潭溪银号上,也算一种周转。
“这……”两位商人面面相觑,不知引师何意。
引师笑眯眯,“利钱的话,中间人叫我传话二位,□□也不是不能谈,只是有一桩事,想要请二位帮忙。”
那两人也是经年的老商,听见□□时心里就咯噔一声,还以为段家要他们让出什么大利。
再听得有事要办,反而双双松一口气、放心下来——
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总不屑于和他们这样不清楚的人交好,但若是有事相求,那便是两厢得利,谁也不碍着谁。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
引师笑笑,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
“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儿,全是段家夫人前儿看中一批皮货,还未到手呢,就被那刘家人截胡。”
“夫人心里一直气不顺,这不听闻二位也被刘家摆了一道,便想着求个联手——她和夫家都不方便出面,想借二位的手、收拾收拾刘家。”
那两人一听,脸上笑容也显阴险。
当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刘金财闹这么一遭,他们都憋着火,正愁没地方泻火呢!
“具体怎么做?”
那引师低头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两位商人的脸上都扬起了奸猾笑容,纷纷抚掌说好,二话不说就分头行动。
倒是那引师在茶棚坐了一会儿,等旁边的人都散了,才搓搓脸,小心翼翼踱步到街巷隐蔽处,手脚都直犯哆嗦:
“我说小邱,你这告诉我的秘密也太大了,这要是闹出点什么来,我可别想在京城里混了!”
小邱笑盈盈站在背街的阴影里,将一锭金丝银塞入他手中:
“哥哥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事儿不都说了——过个半年一载的就要被查了,犯事的是刘家,又碍不着你。”
引师接了银子,却还是有点害怕,摆摆手,“得得得,我算是明白了,邱哥儿你那新当家是个厉害人,惹不起、惹不起——”
小邱一笑,冲他拱手,转身潇洒返回云琜钱庄。
几日后,合同场封锁了正元钱庄,以及加入正元钱庄主办钱业行会的七八家银号。
以未缴足凭引、账目不明等名号,要求他们关门整顿,不然不会发取圈凭。
刘老爷多方打听,最后才知道——
原来是大儿子在外面闯的祸,想算计人云琜钱庄不成,反害得自己身边的友商离心。
是那两个船商、茶商走了不知道什么路子,打通了合同场的都场佥事向仲,让向仲帮忙扣下了他们行会的圈凭。
刘老爷盛怒,要罚刘金财关禁闭。
刘银财第一个站出来求情:
“爹,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经在想办法补救了,两个营造署的小吏他都尽力营救了,还折了两千两进去呢。”
“两千两?!!”刘老爷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刘夫人好心上来扶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打了一耳光,“你教得好儿子!”
刘夫人被打,也破罐子破摔,当即尖叫一声、抱着儿子哭成一团。
而刘银财跪在地上,脸上还是挂着笑,“父亲,息怒。”
……
刘家和正元钱庄怎么闹,顾云秋并不在意。
反正经此一遭,他相信刘金财能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今日是七月廿九,他没穿襦裙,而是难得换上了一套正经公子穿的礼服。
辅国大将军寿诞,他跟曲怀玉约好了、得赶过去贺寿。
点心站在他身后替他梳头、簪发,李从舟靠坐在床上,透过半人高的铜镜看着他:
“所以,你是让小邱找了京城的包打听?”
顾云秋嘿嘿一笑,抬眼看到点心已束好了发,便转过身来看着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了想,觉得我自己去行贿有点儿……说不过去,所以借别人的手办事嘛,反正——也是那刘金财自己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