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水路,陆路要翻山,时间也较长。
顾云秋不想挨挤在马车里晃悠,所以选择了水路。
别院总管和萧副将一起安排,很快弄来了艘上下两层的快船,整体漆硫华、低调而不惹眼。
顾云秋还是叫李从舟背上船的,假手旁人点心不放心,他也一事不烦二主,笑盈盈冲李从舟伸手,还附送上个甜甜的笑容:
“谢谢明济哥哥!”
李从舟扯扯嘴角,倒没再跟他计较称呼的事。
明明同年同月同日生,不过时辰早晚,看他叫着开心,也便随他。
点心揣度顾云秋心意,虽然船上房间足够,但他还是吩咐人另添搬了张架子床过来,与原本中舱里那张并排摆在一起。
其他衣橱箱柜、铜镜盥洗架,都一式两份放到房内。
“随船的厨子是我们从府上带来的,上回的斋菜明济师傅可还吃得惯?若是还好,我们往北会分别在楚州、泗水关和留郡补给,您若有什么想吃的,就提前吩咐我。”
点心一边帮顾云秋收拾行李、整理床铺,一边给李从舟说。
“多谢,”李从舟从一名银甲卫手中接过自己随身带的匣子,“小哥你有心了。”
顾云秋跛了一只脚还不安分,听李从舟这般说后,自己蹦两下从后趴到李从舟背上:
“哪就小哥了?我家小点心有名字呢!”
点心回头,虚虚扶了下,“公子您当心。”
李从舟无奈,只得先放下手中匣子,转过身来先扶了顾云秋,眼睛往他还好的左脚一瞥,“仔细这只也折了。”
顾云秋撇撇嘴,转眼一看,发现这房间中竟有个小马扎,便干脆拉过来靠船壁坐下,“这样就不折啦。”
李从舟摇摇头,看那马扎也稳当,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这匣子从不离身,有时不方便,就落锁让乌影帮忙看着。
这回要航船北上,走水路乌影他们不方便时刻跟随,李从舟便干脆收回来自己带在身边。
匣子不算很大,长宽皆约三尺,深一尺许,铜件落锁、严丝合缝,看得出来很是要紧。
顾云秋的目光流连了一会儿就收回来,小和尚也有自己的隐私,他没必要追根究底,回京后还有许多其他事等着他去处理——
正元钱庄的刘老爷牵头建立钱业行会,却把刘金财排除在外,按他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是要在背后筹谋夺回一切。
蒋叔的来信上虽未言明刘之动向,但近来西北局势动荡,按着前世那般时间推算,很快就有要大规模征兵、纳粮。
顾云秋心里多少有些隐隐的不安,所以也想着急返回京城。
这一路上行船,倒都顺利。
中间在楚州停靠时,顾云秋折了的脚也大好,还兴致盎然地拉着李从舟到岸上逛了一圈,登仁德山、入法祭寺。
夜里从隆川渡登船,船上的银甲卫还看着——
公子和那僧人的手中,都分别捏着串晶莹火红的糖葫芦、顶上洒满芝麻粒,外头还包了米纸、黏了彩糖碎。
就连跟在后面的点心和萧副将都各得了一串。
只是几人神情各异——
顾云秋是兴高采烈、吃得开心,点心一如既往微微笑着,萧副将偌大个人捏着糖葫芦多少有点羞赧,李从舟是满面无奈。
登船时,扶了一把顾云秋的银甲卫还听着,公子和那年轻僧人有来有回的对话:
“明济你也吃呀,这个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这么多糖,你也不怕牙痛。”
“嘿嘿,我有好好用薄荷水和牙粉呢,”咔咔两声,似乎是公子上下咬合了一下牙齿,“我牙好着呢!”
银甲卫抿抿嘴,帮忙船家收起来临水的踏板。
他也有点……想吃糖葫芦了。
楚州是浙府下辖最北端的一个州郡,出了楚州,就是鲁晋二府的地界。
晋府临海、占着锦朝最好的海湾,是原来六国乱世时晋国的旧域;鲁府地大物博、山川纵横,也有不少渔村和漫长的海岸线。
六国乱世时,各国主君都是当世罕有的人物。
太|祖皇帝、宁王顾氏的先祖自不必说,那晋王颜惜阴也是各中翘楚。晋国在他治下日渐强盛,最后甚至在尘湖与太|祖对峙了足三年。
若非顾氏公子巧计,如今的天下还不知能不能姓凌呢。
因此,晋府的建筑华美大气、街巷横平竖直,不少城镇都还保持着数百年前时晋国治下的模样,古香古色、颇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