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用车。”若秋只好再详细跟他解释一遍,“我出去打车,或者坐公交也行。”
“这……”物业有些犯难。
几个同栋楼的住户路过,奇怪地看了几眼。
“你去忙就行,不用管我。”若秋冲他笑笑,用身子抵着厚重的门,转头向外走去。
冷风混着雨夹雪劈头盖脸袭来,若秋检查了下密封严实的画夹,抬头望天。
他其实有点后悔自己没拿外套就这样出来了。
“这里是江沅壹号,AKI酒店在隔壁。”
“差点走错了,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下午茶。”
几个衣着时髦的女生撑着伞从边上路过,若秋往边上一看,原来是爱心马卡龙的广告也摆在了江沅壹号的底下。
若秋在广告牌前站定。
没错,这个AKI就是自己当年签下的,连笔锋都一样。
没想到于鹰真的按照当年自己胡乱创作的颜色,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若秋低头笑了笑。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雷雨夜,因为徐榛案疲惫不堪的于鹰发了烧。
他精神状态不好发了病,于鹰烧都没退,却将自己圈在了怀里,安慰自己……
甜中带苦的回忆一如爱心马卡龙的味道。
原来拥有回忆是这样的感觉。
若秋没有多停留,他拖着箱子艰难地走到大马路边上,一晃眼,自己经常坐的宾利慕尚就停在路边。
若秋心里一惊,就这么静止杵在了马路边上。
车窗落下,驾驶位的人是周辰。
若秋松了口气,于鹰日常在开的是保时捷,他怎么给忘了……
“若先生要去哪?”周辰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之前我一直到处乱跑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若秋礼貌道谢,“本来我想给你包个大红包的,手机交太早了,我现在没什么钱。”
周辰听完沉默了,他好像在思考该从哪里吐槽。
“不过就算是红包,还是于鹰的钱,我应该跟他说让他直接给你。”若秋补充了一句。
“若先生如果要去新的住址,我可以送您过去。”周辰决定中止这个话题。
“我……还没租好房,我也不知道去哪。”若秋实诚地告诉他,“我离开之后,你跟于鹰说一声,他好几天没回来了,应该是不想看到我。”
“我来说?”周辰又确认了一遍。
“嗯,我联系不到他。”若秋摸了摸冻僵的鼻子。
周辰向来稳重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动。
“你是说……于先生没有给你留联系方式?”
“嗯。”若秋点点头,他夹紧逐渐滑落的画夹,拉起行李箱拉杆,“这几年辛苦你了,再见。”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哦对了,你知道若夏的墓地在哪吗?如果知道的话,告诉我一个地址就行,我想去看看。”
雨夹雪一直没有停。
倒了3趟地铁加2趟公交,若秋终于来到了墓地山脚。
他把行李全扔在山下,跟墓园管理人打了声招呼,一个人爬上了山头。
这是一片价格不菲的墓地,依山傍水,山上的草坪修理得像英式庭园,全岭安应该找不出比这更贵的地方了。
山路铺的是大理石石阶,一尘不染。
若秋寻到了若夏的墓碑,隔壁就是舅舅舅妈的,她们都被葬在了一起。
坟头打扫得十分干净,若秋在墓前跪坐下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祭品都没买。
整个山头只有他一人,雨水夹杂的雪花,淅淅沥沥地落着。
直坐到天黑,若秋才从墓前站起,拖着不知是冻僵还是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下山。
摔伤了腿后,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旧伤复发是什么感受。
整整3年,他感觉良好,如果不是拍的片子告诉他小腿曾经粉碎性骨折过,他觉得自己就跟没受伤过一样。
他从未察觉过,为什么江沅壹号的屋子里全年四季如春。
不知走了多久,若秋才回到山下,这么寒冷的天,汗水竟然布满了额头。
他坐在公交站,按压着膝盖到小腿的骨头。
如果当年楼下不是草坪,他是不是就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如果跟这个世界告别了,是不是就不会再难过了。
公交站只有昏黄的一盏灯,忽明忽灭。
若秋按了会儿腿,发现没什么效果,索性不按了,就这么抱着画夹,缩在亭子里等公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公交车却不见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了自己脸上。
“唉哟,你怎么还没回去?”是墓园的管理人找了出来,走近了站台,“别等啦!末班车早走了。”
“啊?”若秋站了起来,腿一阵钻心的疼,他没站稳,一下摔倒在了站台的水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