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一份宽恕,连自己都不要了。可别说宽恕,连一点迟疑都没换来。
余远洲被压得动弹不得,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使劲儿。鼻腔里发出短促的吭吭声,像被捆住的,濒死的兽。
余远洲的坚决让丁凯复绝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团团转。
怎么这么难。怎么这么难。就像哑巴想对聋子说一声喜欢。
他猛地低头狠亲余远洲的嘴唇。余远洲来回扭着头闪躲。丁凯复紧紧追着,碾着,直到余远洲没了力气。
恨的吻。牙齿互相磕碰,嘴唇都硌出了血。
余远洲睁着苍凉的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往枕头上砸。
丁凯复的睫毛也湿了。眼泪又烫又腥,像是从心头淌出来的血。
爱恨交织的债,混了一脸,分不清谁是谁的。
半晌,丁凯复终于错开了嘴唇。他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告白道:“余远洲。我爱你。”
余远洲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往后仰起脖颈。下颚拉出锋利的弧,似两柄交叉在颈上的刀。
粘血的嘴唇紧抿,脸憋成了猪肝色。体内封印了什么魔一般,皮气球似的膨胀起来。
丁凯复慌了,拍他的脸,掐着他的下巴颏摇晃:“吸气!远洲,吸气!”
蓦地,余远洲就像是被拔掉了塞子,仰天喷出一声绝望的号哭:“···放过我吧···丁凯复···你···放过···我吧···”
紧接着他又开始扭动着扑腾,尖锐地叫起来。但听不出个数,只是瘆人,像大风天没关严的窗户。
这时候医生护士一股脑儿地冲了进来。
“注射镇定剂!”
“伤口裂了,拿剪子过来!”
“准备氧气罩!止血带!拿止血带!”
余远洲被用约束带固定在床上,医生护士前前后后地忙活。
丁凯复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一样呆愣愣地在后面杵着。
看着病床上那个灰白瘦削的疯男人,他恍惚间竟然不认识了。
那是谁。余远洲吗。
不。余远洲不是这样的。那个他一见钟情的余远洲,是俊整沉稳的,意气风发的,熠熠有光的。
偏头一笑的时候,犹如朝阳下潋滟的河。
丁凯复就这样看着病床上的余远洲,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魔在他耳边狞笑着低语。
后悔吗。丁凯复,你后悔吗。
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余远洲。而唯一的这个,也被你亲手毁了。
下三滥。他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下三滥。
丁凯复就这么怔愣着,直到被傻强拽着袖子走出了病房,白色的木门在眼前合上。
“小白脸在哪儿?”他忽然问道。
傻强硬着头皮道:“···在看守所。”
丁凯复惊醒一般猛地扭过头看他。
傻强不敢和他对视,期期艾艾地说:“那事儿···哎,没整好。那小子自尊心太强,跟冯康打起来了···不小心把人给杀了。”
“···远洲他知道吗?”
刚问完,他又猛然想起昨天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你实在要怪,就怪我哥,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
他踉跄了半步,哐当一声拍门板上了。洋辣子伸手扶他,他拍开洋辣子的手,指着走廊尽头的光亮:“去找瞎子阿炳。现在就去!”说罢又对傻强道:“去问问有没有无窗的单间。”
俩马仔麻溜地去办事,丁凯复一个人瘫坐在门外。
门内仍旧是余远洲上气不接下气的嚎哭。
放过我。丁凯复。你放过我。老天爷。老天爷。
字字泣血,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钢钉,噗噗地往丁凯复心脏上扎。
忽的,他抱着脑袋低吼起来。吼叫就像是从身体内部反出来的,带着内脏的腥。訇訇地打在墙壁上,又层层叠叠地回荡在走廊里。
第五十九章
两周后。
“枭哥,黎董来了。”
丁凯复的眼睛还粘在电脑屏上。他深嘬了口烟,两腮往里凹出憔悴的Y形。
“谁。 ”不走心的问顺着烟从嘴里叹出来。
傻强面上挂了讨好的假笑:“就黎家那老大,黎英睿。”
丁凯复不耐烦地皱眉:“我没空,让他滚。”
话音刚落,走廊响起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如果事关余远洲,丁总还有空吗?”
紧接着一个板正精致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黎英睿。他看向丁凯复,脸上划过明显的怔愣。
也不怪他怔愣,实在是丁凯复现在太吓人了。
黎英睿虽然和他没什么私交,但同为D城顶流,多少还是见过几面。丁凯复这人狗归狗,但不得不承认,他一表人才。
西服不离身,头发丝不掉一根。鹰一般专注的眼睛,睥睨着俯视人。既让人惧怕,也引得人来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