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黑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变成了窗明几净的走廊。阳光在地上铺出一块块方正的亮,亮里摇晃着树影。
余远洲栖息在光影里,胸脯微微起伏,酥软的像一只熟睡的小鸟。
丁凯复低头亲吻小鸟的羽毛,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惜。
他想着。的确,从前他不肯好好做人,犯下了不少错。
不过他愿意去弥补,尽最大努力去弥补。
只是丁凯复此时还不知道,有些罪过永远无法弥补。
粥冷可温。心死无药。
亡羊可补牢。破镜再难圆。
作者有话说:
周四了周四了!我来了我来了!
第七刀「小乔之冤」砍完。这里就一句台词交代了,实际到底怎么事儿,隔壁八嘎44~45章有详细交代。因为主角不是余哥,这里就不多说了。
好了。上部最后一刀「花凋」来了。各位翘首以盼(划掉)猜出走向的宝也不要松懈。尤其是洲妈们,请务必准备点奶茶压惊,以免心疼得中途噶过去。
第五十七章
雨一直下。扑在玻璃上,沙沙地响。
丁凯复在雨里做着梦。梦见金鹿的礼堂大厅,四下吵吵嚷嚷的都是人。吊顶垂着淡粉的纱幔,兜着星河似的水晶灯。
舞台上是荧光闪闪的铁艺花墙,铺着鲜红地毯的T台尽头,一扇高高的白色木门。
忽然大厅暗了。一束圆形的光打在木门上,耳畔奏起了庄重浪漫的英文歌。
门向两侧打开,烟雾里迈出一个修长的人影。穿着青果领礼服,风琴褶衬衫。遍体通白,如天使般纯洁无垢的白。
他捧着一小束白玫瑰,虔诚地低着头,一步一步缓缓走来。金丝眼镜反射的光,像是鎏金色的箭簇。每发射一簇,丁凯复的眼睛就潮上一分。
他大步向余远洲走去。
想抱他,想吻他,想把他揉进心里,摁进命里。
然而十来米长的T台,却长得像是十几公里,怎么走都走不到余远洲身边。
就在这时,余远洲抬头看过来。随后像是见了鬼,扔下花转身落荒而逃。
丁凯复急道:“远洲!”
余远洲充耳不闻,只是跑,跑得狼狈踉跄,手脚并用。
丁凯复在后面不住追赶,一边追一边喊。
脚下的路越来越长,四下漆黑一团。只有眼前的背影,披着青白的灯光不住晃动。
余远洲逃得不快,丁凯复追得飞快,然而却是怎么都追不上。
别走。别走。不要走!
撕心裂肺的挽留荡着回音,自己的声音是从耳朵里听到的。
倏忽一下,黑暗中晃过白光。
余远洲消失了。
地面拉起浓黑的长影,带着两个鬼角,一探一探。
丁凯复伸手摸上自己的头,摸到尖锐的长角,再往下,是冰冷的獠牙。脚下的路忽然消失了,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他头朝下坠向无底深渊。
“余远洲!!!”
丁凯复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屋里漆黑一片,黑暗里炸着乒铃乓隆的雷。窗墙上的压花玻璃青白相错,一亮一亮。
丁凯复伸手往旁边摸,只有一片冰冷的床单。
“远洲!”他冲着洗手间喊。
没有回音。
他披上睡袍,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
仍旧没有回音。
他把手压在门把上。金属的凉顺着手心往上爬,像一条蛇。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雷电疾走,隆隆作响。
哐当!哐当!哐当!
而屋子里却又是死寂的,能清晰地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丁凯复攥着门把,心脏咚咚直响,头上全是青筋。一股无以名状的,强烈的恐惧席卷而来。
他往下压门把。纹丝不动。门被从里锁住了。
丁凯复慌了。他不住地锤门:“远洲!!远洲!!余远洲!!!”
门内没有一点回应,只有水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丁凯复后撤一步,抬腿照着门锁猛劲儿一蹬。
门被踹开,重重拍在墙上,整个洗手间一览无余。
闪电般惨白的灯光下,是铺天盖地的红。
余远洲穿着肃杀的黑西服,仰躺在浴缸里。拾掇得很板正,像是要去赴宴。头发特意打了发胶,锃亮的镜片反着青白的寒光。手血糊糊地垂在浴缸外,旁边是一块浴巾,裹着一捧玻璃碴。
喀嚓!!!
洪大的重雷炸进来,像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哮。
———
白色的医院大楼在雨里飘忽不定,像被冲刷的砂糖块,随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门口亮着红色应急灯,走廊悠长昏暗,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到处空气稀薄,得大口呼吸才能勉强吸进一点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