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更不要说这个姑娘冒险为我们传递了这么多信息,”戴海拿着手机站起来,“我现在就给培荣哥打个电话,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想办法先确定具体是哪一户。”
陶树感激地对着戴海说着谢谢,心里却不好受。
“这个百灵,我来了就没见过吧?”田鹏问,“只听你们说过她递出来的信息。”
“她年龄小,估计还不到二十岁,”陶树叹着气,“孙红怕也是看中了她没怎么经事,好控制。”
“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就出来做这个了?”田鹏不落忍地叹气。
“我出来做这个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玲玲苦笑,“要不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哪家的闺女会跑出来吃这口饭?要不就是真的坏了胚子,糟蹋自己换钱也无所谓了。”
田鹏皱着张脸,拿起冷了的一串牛筋,恶狠狠地咬下来,使劲嚼了几口,“你不一样。”
玲玲和陶树都看着他。
“我是说……你和剑兰,还有那个百灵,你们都不一样,”田鹏嚼了半天都嚼不碎,已经冷了的牛筋顽固如鸡肋,“你们已经有了想走出来的心了,你们就不一样。”
玲玲看着田鹏别扭的样子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是不一样了,有心就不一样了。”玲玲擦了擦笑出来的泪。
陶树看着有些反常的田鹏,没有开口说话。
从明天开始,事情随时都可能发作,大家没什么心思聊闲天,和朱贺商量好行动需要的器械之后,大家都心事重重地各自回住处休息。
这一夜,陶树心里一片乱麻,脑子里好像被浆糊糊住了,想什么都理不出头绪,反而越想越清醒,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他想给费时宇打电话,但看着屏幕上费时宇的号码,他又想起费时宇的话。
-你把你要做的事做好,了结了,然后再来找我,我就算要和你怎么样,我也希望你心无旁骛,能做到吗?-
心无旁骛,什么叫心无旁骛?
至少此刻,他拿着灯红里的烦心事去扰费时宇的清净,自问不算是心无旁骛。
陶树心里乱,他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继而坐起来搓着脸,抓着头发,最终悄悄踢着拖鞋,打算去冲个热水澡,冲晕乎了再睡觉。
然而睡不着的,好像不止自己。
屋子里有斜射的暖光,弱弱的,是屋外巷子里昏黄的路灯,照得整个屋子好像是老电影里的布景。
阳台上有烟雾,不是冬季的雾气,而是有人在抽烟,眼中的画面带有强烈的故事感,陶树看得微微踟蹰。
须臾,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说了少抽点儿”是田鹏的声音,从阳台上传过来,带了些冬天的雾气,不太分明。
也许是人都有听墙角的本能,陶树停下了脚,站在原地的阴影中不动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耳朵上。
“行了别念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能念,我心里乱睡不着,都躲这儿来抽了,你还不让我清净。”在阳台看不见的角落,抽烟的人是玲玲,不见人,只见一阵一阵的烟雾,被昏黄的光照得时有时无。
“我还不是为你好……”田鹏难得有这么窝囊的语气。
陶树怔了怔。
他不是看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些怪怪的,但这事儿,如人饮水,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陶树转头想慢慢走回屋里,不搅扰两人的独处。
“田鹏,你清醒点儿,有些事儿不是你该管的,你别越了界。”玲玲的声音突然太高,变得尖利。
“我不是……”田鹏的声音断了,大概又被玲玲堵得说不出话了。
陶树已经挪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手放在把手上,正要开门。
“凭什么啊!”田鹏压着声音突然低吼起来。
陶树一个哆嗦,差点一下把门撞开,赶紧稳住身形,弓着背,像做贼一样。
田鹏继续急吼吼地说着,把陶树搞出来的一点声音都盖了过去。
“你明白我的心思,你觉得我哪里不行?哪里不入你的眼?你以前看上的那些混混就合你的眼缘是吗?我这样的正经人太无聊了是吗?以至于你要这样退避三舍?”
陶树听得简直想上去捂住田鹏的嘴。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扇断了田鹏的话。
“你他妈给我消停点儿!小树睡了,你喊!你把他喊起来看你这幅撒泼打滚的样子!”玲玲骂得凶,声音却已经不稳了,带着颤抖的哭腔,“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求求你先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来……你们有退路,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是没有退路的!我和你们不是一样的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