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栏门的角落密密叠叠的有好些蜘蛛网,陶树想费时宇大约又在诈自己,“你昨晚不是很快就上来了吗?”
“嗯,看来这个还记得,”费时宇仿佛叹了口气,陶树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呼出了一口烟,“那记不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打了我一拳?嘴角都给我打破了?”
“胡说!”陶树立时争辩,“明明是……那你不也还手了?不然我嘴角怎么回事?”
电话两头都愣住了,几秒过后,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费时宇吸着烟,还笑得有些呛咳。
昨晚那个说不清道不明地吻是他们的冲动和不设防,但不是他们的后悔和不由衷,两个男人,亲了就亲了,亲了就认了,没什么好忸怩。
“我要上楼吃饭了,再打一会儿那两个又得笑话我。”陶树好容易止住笑,和费时宇告别。
“去吧,我空了过来……找你玩。”费时宇举重若轻,不想给陶树如今已经足够紧绷的神经再加码。
“好,”陶树隐秘难抑地愉悦,最后嘱咐着,“少抽点烟。”
挂断电话,费时宇盯着手上燃了一半的烟。
明明刚刚跟小狐狸讨论那个吻的时候,紧张于他醒酒后还记不记得发生过些什么,焦躁得不得不点支烟镇定一下。
这时候看着火星明明灭灭,卷着边缘的纸皮一点一点向后侵蚀,未过肺的烟雾是淡蓝色的,薰得右眼有些睁不开,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摁熄在潮湿的咖啡渣里。
“跟他打完电话了?”大坤仍然坐在茶桌旁,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具,重新换茶洗茶。
刚才的茶叶已经过了好几遍水,陶树他们走的时候,冲出来的茶汤颜色浅得好像白水一般。
“这些人,我就把新茶摆在边上,没味道了也不知道换茶。”大坤笑着摇摇头。
“大约是没心思吧,”费时宇用手驱赶烟气,走到茶桌边和大坤对面而坐,“我看他们也不像是喝工夫茶的老古董。”
“啧,我就随便这么一说,护得这么紧。”大坤故作夸张的神色,一群朋友里就他有些家里的潮汕习惯,爱喝功夫茶,实际喝得也不太讲究,就喜欢一道道流程,仿佛喝下去的一杯茶也有了庄重。
费时宇这是点着他报复口舌呢。
“我可没有。”费时宇端过大坤递过来的普洱,酌了一口红亮的茶汤,醇香溢满口腔。
“你这个杯子,刚刚你那个‘朋友’也用了,我没给你洗。”大坤也喝着茶,一脸兴味。
费时宇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便含着杯口继续喝了。
“没看出来啊,弯得毫无征兆啊。”其实大坤也不清楚,费时宇和今天来的那个白净又有些清秀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也不清楚他到底用了哪个杯子,不过话里诈一诈费时宇,“朋友”二字能涵盖的关系太多,他想知道这个新出现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定位。
按说费时宇根本不用过脑子就能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但他却停顿了,这算得上是费时宇对自己的明示宣告,这个朋友,是能用一个杯子的关系。
费时宇只是笑笑,又将空杯子摆在了大坤面前。
“既然这么上心,”大坤拿起公道杯给费时宇续茶,“刚刚都来了,怎么不跟他见一面?”
“昨晚上见过一面了,我今天一出来,他还专心谈什么事儿?”费时宇摆弄着茶宠,一边翘起的嘴角上,磕伤显眼。
大坤惊觉今天看那清秀的男人,嘴角另一边也有一处相似的磕伤,再随意一联系费时宇说他们昨晚才见过,心里直如滚滚浪潮惊涛拍岸了。
开着酒吧,再漂亮惊艳雌雄莫辨的男人大坤也是见过的,不过就是如同欣赏美好事物一般,看看就行了,根本不会有进一步接触的念头,连碰个手的想法都不会有。
“这位……不会就是上次你来了伐檀又丢下徐智去‘冲动’一回的那位吧?”大坤试探着问,“就上回,你说我眼睛毒那回。”
费时宇捏着茶杯思索了片刻,恍然想起了那次小狐狸是被伤了手,自己却一直忘了看他手心里有没有留下疤痕。
“是他,”费时宇鼻腔隐晦地叹出气,“总也不让人放心。”
“你……想好了?这可不是拿一个项目,买一辆喜欢的车那么简单,别的不说,你父母他们接受得了吗?你爷爷……”大坤想得远,费时宇一向不会在莺莺燕燕上下心思,这一回却偏偏藏都藏不住的关切,也是邪了门儿了。
“你怎么还婆婆妈妈起来了?还早呢,不是你说的,让我放任自己冲动一段儿吗?”费时宇哪里不知道大坤担心的事?但他骨子里就不是会受人掣肘的性子,在情爱上,要付诸灵魂的人是自己,就算是骨肉血亲,也不能替自己感受魂牵梦绕,替自己谋算步步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