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穗先叫他:“呀,朱先生,你先等等!”
他关上防盗门,没按电梯,问:“有事?要帮忙?”
小穗从箱子里取出所剩不多的两包:“喏,给你留的。”
“口罩?”外包装上都是英文,但浅蓝色的图案很是醒目,周望川意外,“你哪来的这么多?”
“托国外的朋友,八万里加急寄回来的。她在海外旅居多年,很担心国内疫情的情况,所以到处狂扫货,给我们一群朋友每人都寄回了一大包。”
数量确实壮观,周望川点点头。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说起来交际面还挺广。
“这些呢,是要卖的,还是送人的?”
小穗说哪能卖呀,那不成投机倒把了。
她把盒子抱在手里,也不着急推给他,浅笑道:“你看,天南地北的都有。她本来想直接从美国发货,但国内清关手续太复杂。所以我帮她给各地的朋友匀着寄了一些,算是成全她的爱心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巧妙,来龙去脉的她没必要和他说的这么细致。
周望川一听就明白她的用意。不明说让他接受,但又说送了很多朋友,然后把爱心的事稍稍一拔高,他想拒绝都不好找理由。
他周围见多了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子,但也得承认,她很懂得不动声色地让听者让步。
打了几回交道,他发现她挺适合做销售,年纪不大,堵人的可塑性极强。
周望川直接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你别总这么客气。”
小穗说得圆融,“就当是来自邻居的一点善意。各扫自家门前雪太冷漠了,特殊时期大家更应该互帮互助。收钱的话,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善意是善意,网上小店里医用口罩已经被炒到快十块钱一只了,而且行情还在水涨船高的不断上调。
周望川也被不少人询问有没有这方面的渠道,不过他一个做芯片的,和做口罩的工厂实在没交集。
他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标签,徐徐说:“不如,我微信转你。”
微信……小穗闭嘴,默默脱下手套,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名片。
紧绷着脸伸手:“好,你扫我吧。”
他在微信上点击的空当,她自己给自己找补:“这真不是钱的事,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我也理解……”
好友申请发过来,单单一个“川”字,简洁利落如他本人。
小穗通过,顺手把自己的微信昵称也改成了一个字,“穗”。
他在手机上继续操作,随口问:“实习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有没有考虑过销售?”
“销售的工作要求多高,我不大行的。”小穗笑得双眼一弯,“不过,你们公司招销售的话,你帮我引荐一下也行啊。”
周望川低头没回答,身后快递小哥忙活半天终于搞定,把所有包裹扔进手推车,叮叮啷啷地一阵响。
他大嗓门地喊了一句:“您二位慢聊,我先走了!”
小哥凑近小穗,一挥拳头,摆出加油的手势,“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高手!”
下楼前,他顺手帮周望川把垃圾提走,还不忘隐晦地和小穗挤眼睛,“小姐姐好会啊!”
把小穗闹了个大红脸。这小哥人挺麻利痛快,就是太多嘴。
周望川没听懂:“会?会什么,他什么意思?”
小穗装傻充愣地,瞪着圆眼睛摇头:“不知道啊,我会什么?我什么也不会。”
回家收到他的红包,好大一笔巨款,小穗惊呼:哇!土豪。
她很开心,去超市时顺便买了一个垃圾桶,专门放在两人楼层安全通道的出口,歪歪扭扭地贴了个“回收旧口罩专用”。
初五,全国假日办统一发布了一则文件,“建议企事业单位将今年的假期延长到正月十五,非必要不提前开工。”
小穗闲得每天大把大把的时间空下来,除了做家务,就是摊在沙发上追剧。肚子上的肉肉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郁闷得她差一点就要立志也学周望川下楼跑步了。
当然并没有成功,她对运动的恐惧,比对肥胖更甚之。宁可管住嘴,也不迈开腿。
初六,她正发愁如何在家再熬过漫长的下一周,廖驰来了电话,通知她按原定时间办理入职。
很多工作箭在弦上,廖驰的原话是,工作形式可以协调,在家办公也问题不大,但进度一天也拖延不得。
小穗这头表示OK。一个假期一直是离职无薪状态,没有经济来源,她自己也有点心慌。
新老板有他的原则,她刚开始,肯定更要百分之二百的全力配合。
云驰科技的大楼坐落在科技园北区一个独立的小院里,第二次踏入公司,小穗的感觉比上次踏实真切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