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姜杳的姜杳盯了她片刻,然后露出一个笑。
“怎么这样盯着我?不认得我了吗?”
说话也轻飘飘的,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蕴藉。
仿佛是在轻声细语哄什么许久没见的情人。
但沈氏只觉得危险。
她脊梁骨都绷紧了, 冷笑一声,瞪着她。
“你到底来这里想做什么?本宫告诉你,这里是皇家, 这里是南郊行宫!只要本宫喊一嗓子, 外面大批大批的人都会过来!”
“你要是想做什么……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她那些游刃有余、端庄高贵全都不见。
尽管仍然撑着贵妃的架子, 但藏不住的疑神疑鬼、色厉内荏。
看起来倒是和她之前鄙夷的那些人活成了差不多的模样。
姜杳觉得有点滑稽。
原来骨子里面那些傲慢,全靠这一身贵妃的服饰和名头才能顶得住吗?
没了这一身衣服,和那些失意人到底有什么两样?
……那到底是哪里来的,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改变别人一生的底气呢?
姜杳突然觉得有点无趣。
所以她收了脸上的笑。
女孩子轻轻点了点额角, 没什么表情地平铺直叙。
“太后有旨,叫我送来了酒。”
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沈氏。
但沈氏已经脑子一片空白, 一点都分辨不出来里面的情绪。
她满脑子只有刚刚那句话。
“……太后叫我送来了酒。”
太后,叫姜杳,送来了酒。
每个字都听得懂。
但连起来突然就让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她机械似的转头。
“你……什么意思?”
沈氏后宫二十余年,亲手送走的后宫妃嫔不计其数,她每一次回去都会吴侬软语地在皇帝膝头撒娇或是安抚,怎么可能不理解这时候送来的酒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愿意相信。
所以眼底从呆滞到疑惑。
……最后又变成了惶恐。
姜杳看着这个女人眼底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化。
那句话似乎成了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而沈氏确实不敢细想。
但她控制不住地疯狂思考。
什么酒?干什么的?
为什么要姜杳送,为什么皇帝不来,为什么太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要将她送到南郊行宫来?
阿伏呢?沈家呢?
都死了吗!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沈氏抬眸,却正好对上姜杳的视线。
那人风度翩翩抬手,然后行了个礼。
“臣确实是不想逼着您喝下去。”
“所以娘娘,请吧。”
这是什么意思?!
沈氏强撑着瞪向她。
“赐死当朝贵妃,还是在刚刚已经在所有人面前都说了保我一条命的情况下……当朝帝王,怎的可能如此出尔反尔!”
“本宫不相信,你是在骗本宫!”
“确实不是陛下的旨意。”
姜杳慢吞吞地说。
“但您今日服下这酒,明日我们便回了燕京,再过一个月,前贵妃娘娘伤心过度,于储秀宫中病逝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她轻声说,“从头到尾臣都只是个传话的,这只不过是流程复述而已。”
他们是想叫她先死了,后面再处理?!
沈氏震惊抬眼。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陛下会知道的、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两个嬷嬷都钳制不住她。
“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沈氏连声,“再不济、再不济见一见本宫的哥哥弟弟……沈家会救本宫的,沈家一定会救本宫活下来的!”
她这么挣扎,华美的发冠都砸在了地上。
衣服也被嬷嬷抓出了一道一道难看的褶痕。
整个大殿都是沈氏的喊声。
谁还能认得出这是初见的时候,那个红艳蜡烛摆了满室、形容举止都矜贵若此的贵妃呢?
但嬷嬷的力道到底很大。
沈氏始终未挣脱开。
旁边有一个嬷嬷应该是不耐烦了,干脆甩了她两个耳光,将哭闹不休的沈氏扇肿了脸,又一脚踹到她膝窝上,这才彻底制服了沈氏。
姜杳去看她的时候,沈氏鬓发凌乱,脸肿胀如猪头。
但她还不甘心似的盯着姜杳。
“你说啊!本宫的陛下和娘家人呢!”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就是你,就是你抢先想来这里杀了本宫!哈哈,没想到被本宫识破了吧?本宫就是在拖延时间!”
“等到他们来了……等到他们来了,将你拨皮抽筋、剜骨割肉,叫你也尝尝一朝跌落泥里的滋味!”
姜杳听到这一句,眼角眉梢突然浮上了一种古怪的神色。
她几乎是怜悯地望着眼前状若癫狂的女人。
“娘娘来过这里这么多次,一定知道这里确实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