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被阿姊夸了忍不住露出一些微笑,他无论长多么大,在端容公主的面前,永远是那个尿床之后还企图赖在姐姐身上的小孩。
只是从前的端容公主相对来说有些内敛,单独和甘霖在一块的时候小时候是有一点阴沉不怎么爱说话,长大之后对甘霖动了感情,就更是沉默。
她不像甘琼英,永远都没有冷场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在她面前掉在地上。
不过阿姊无论是什么样子,甘霖都非常喜欢。
等甘琼英的头发也剃完了,甘霖看到后表情非常的难以形容,最后也夸奖了一句“阿姊的脑袋也挺圆的”,甘琼英踢了他小腿一脚:“想笑就笑别再憋死了。”
甘霖就发出一阵非常清朗的笑声,这种笑声已经许多年没出现在他身上,如果这个时候李全在的话,一定也会跟着甘霖一起笑起来。
会满脸的欣慰,会老泪纵横,而后抹一抹眼泪,感叹一句:“如果陛下能多笑笑就好了。”
甘霖想到了李全,笑意渐渐就淡了一些,姐弟两个剃度之后,定真就抖了抖一身的头发碴子回去睡觉了。
甘琼英和甘霖还睡不着,今夜实在是惊心动魄,姐弟两个人把火盆拽到了门口,将禅房的门推开,两个卤蛋挨着坐在门口,看向外面飘飘洒洒的大雪。
甘霖对甘琼英说:“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甘琼英伸手就掐了甘霖的大腿一把,甘霖立刻嗷地叫了一声,瞪向了甘琼英,甘琼英笑着说:“疼吧,是真的。”
“这不是梦,虽然我们还没能跑出皇城去,但我们确实自由了。”
甘琼英把手伸向房檐的外头,很快有雪落在了她的掌心,又迅速化为了水。
而甘霖也学着甘琼英伸手,叹了一口气,对甘琼英说:“也不知道等明天东窗事发了,皇宫里面乱起来,李公公会不会被波及。”
甘琼英手掌拐了个弯,抓住了甘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上拍了拍,又挠了挠甘霖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给他擦手说:“放心吧,你不是已经给他安排好了退路?”
“而且李公公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稳坐太监首领的位置,你还以为是靠着你吗?”甘琼英给甘霖擦完了手,自己也擦了擦。
然后又十分不讲究地把帕子揣回了怀中。
“李公公是有一点本事在身上的,能够在站在你的阵营的前提之下,与摄政王还有太后周旋到今日,他一定有自保能力。”
“而且李公公年纪大了,平日里你都不让他多站一站,他没有办法跟着我们长途跋涉,东躲西藏呀。”
甘霖听到甘琼英这样说,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放下。
他再怎么舍不得李全,也知道带着那把年纪的老者到处跑,最终会害了他。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或许李公公离开了他,不用事无巨细地伺候他,会过得更好的。
姐弟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直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大雪。
今夜注定无眠。
而今夜无眠的不只是他们姐弟两个,还有正在四处寻找甘琼英的骊骅的人马。
还有将甘霖亲手送出了皇宫,在回皇宫的途中,就被太后的人发现端倪,此刻请入了颐年殿的李公公。
太后已经问话问了好久了,但是李公公非常擅长话术,左右推拉,前后推拉,太后问了半天愣是没问出李公公半夜三更跑到贱奴宫到底去做什么。
问急了,李公公就只说去找一个故人,说是获罪许久,可能已经死了,没有找到。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李公公一把年纪了,平时在甘霖的身边伺候着,不犯错的情况下甘霖很少让他跪。
这会他已经在太后的寝殿之中,跪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李公公的膝盖已经像针刺一样疼痛,摇摇欲坠,满头大汗。
但他依旧半个字都没有松口,太后每每提起甘霖,李公公就只煞有介事地说,陛下已经喝了安神的汤药睡下了,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寇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又找不到什么证据,她现在不敢对皇帝如何,但未必不敢为难一下皇帝身边这个冥顽不灵,几次拉拢都不肯站在她这边的奴才。
因此李公公就一直在这里跪着,寇凝安本来就因为药物成瘾被折磨得头痛,她不像甘霖那样有毅力,沾染上之后就戒不掉了。
虽然现在自己给自己熬制的益补汤已经非常的寡淡,想要慢慢地戒掉还是很难,而且每日喝药也确确实实也影响了她的身体。
她的年纪大了,这样被折磨一遭,每每入睡都要三更过后,总是吃安神药白日里又会醒不过来。
所以轻微的头痛,寇凝安就只能生生忍着,越忍越恨,越恨越伤神,再加上心中气闷又无可奈何,便形成了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