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琼英一边见一边记录,从白天一直见人见到了晚上。
每见一个人就会想起太多关联的事情,一百多个人已经把甘琼英的脑子弄成了浆糊,她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
甘琼英撑着手臂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眼神已经没了光。
满月无声地去给甘琼英换第三次茶水。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被遣回去了,今天一天没能见完,而且想要打发这些人没有甘琼英想象的那么容易。
最主要的是她算来算去钱根本就不够用。
让满月把人都给弄回去,甘琼英撑着手臂闭目养神。
没多久大殿之中响起很轻的脚步声,肩上突然出现一双手,力度十分合适地按压捶打,甘琼英心想果然没有白白疼满月,满月可真是她的知心小棉袄。
甘琼英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屋子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她刚想靠在椅背上好好享受,却感受到脖子处传来了温热的呼吸。
“公主可还满意?要不要加重一些力道?”
陌生的声音响起,甘琼英稍稍放松了的脊背瞬间僵直,脖子也扭了一下,发出“嘎”的一声,那声音柔和,似男似女,让甘琼英一时难以分辨,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樊溪听闻公主近日的事,想必公主定然身体劳累,”,那个男人伸头绕到甘琼英的脸侧,呼吸暧昧至极地喷洒过来,“公主肩膀这么紧绷,要不要樊溪给公主松松全身筋骨?”
男人的眉眼妩媚,眼尾上翘,像一双钩子,声音也带着钩子一样,直勾得人毛发倒竖。
甘琼英连人都没有看清,意识到不是满月之后,立刻厉声呵斥:“大胆!立刻退下!”
甘琼英径直从椅子上面坐起来,一连躲开好几步远。
她到这一刻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离她这么近,唯一能够接受的人只有骊骅。
但让甘琼英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后退了几步,一扯嗓子,哭了。
“公主变了,和从前判若两人,”,那男子泪如雨下,掩面哭泣,“当初花言巧语把我哄进来,可自从我入了府,一次也没有见过公主。想着今日总算是能见一面,却是这样……”
男人越哭越起劲,甘琼英反倒懵了。
等到把人看了个清楚,甘琼英也根据端容公主的记忆,想起了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叫樊溪,天生的男生女相,柔弱无骨。
出身于花楼,而且还是小倌馆的头牌,端容公主为了赎他花了海一样的银子,弄得坊间沸沸扬扬,自己浪荡的名字有一半归功于他。
而且赎回之后他的吃穿用度还是与之前相同。
这样好吃好喝供着,当然别有所图。
关于章州的打算端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顾清和顾明没能完成任务,樊溪会是她下的第二步棋子。
而且樊溪并非看上去柔弱,他最擅长的不是给人按摩,而是分筋错骨。
他乃是一个武庄庄主的儿子,被仇人屠戮满门,给他灌了毁身的药,为了羞辱仇人之子,将他卖入了花楼,想让他被千人骑万人压。
挂牌的那天,端容一掷千金救下了他,还将他的父母尸骨收敛。
甘琼英知道了樊溪有大用,这样的人肯定不能敷衍打发走,但他这样哭也不是办法,甘琼英眉头紧皱,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驸马回来了!”满月端着茶进门,嘴里高兴地嚷嚷着。
甘琼英闻言,眼睛立刻亮了,她直接起身,从正殿跑出去。
跑到一半,回头看向樊溪,想起端容扣押着樊溪的父母骨灰用来威胁他,严肃说:“闭嘴!怎么溜进来的就怎么滚回去!”
“听话待在后院,明日找你归还你父母尸骨。”
樊溪神色一怔,而后梨花带雨的表情近乎狰狞又狂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生怕甘琼英下一刻便要反悔。
甘琼英震惊了一下,这樊溪怪不得能悄无声息钻入大殿,他这身法……和她的影卫有些相似!
不过骊骅回来了,甘琼英顾不上去想别的。
她从正殿跑出去,看到骊骅一瘸一拐地朝着她走来,甘琼英加快脚步提起裙摆,迫不及待一般投入了骊骅的怀抱。
骊骅当然是高兴的,可他刚想回抱住甘琼英时,抬起的双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他在甘琼英的身上闻到了一些味道,种类非常繁杂。
成婚这许久以来,骊骅从未发现甘琼英喜好用香,而他对香料行业也有涉猎,稍稍一闻便知这是桂花和栀子花的香气,还混杂着一些脂粉的味道,而且还不止于此,花香和脂粉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骊骅的眼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想起了后院的那些面首,也想起了甘琼英出尔反尔,非要亲自处理那些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