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着头道:“娘娘可有话要奴才代禀太后娘娘的?”
皇后嘴唇颤抖几下,从嗓子里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男子冲皇后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禅房,比起宁小药又是动刀,又是下毒的,皇后就冲他说了一个滚字,太客气了。
禅房里就剩下兄妹二人了,皇后看着兄长,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
周骏骐起身,走到桌前,将木匣的盖子盖上,跟皇后低声道:“这事不一定就是圣上做的,太后的话不能全信。”
皇后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木匣发呆。
周骏骐道:“明日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出寺去求见圣上。”
听见兄长说这话,皇后神经质地一抖,伸手就抓住了周骏骐的衣袖,道:“不能,不能再去见圣上了。”
“小妹!”周骏骐神情焦虑地看着皇后,“你信了太后的话?”
“那个女人的话当然不能信,”皇后说:“可是万一她这次没有骗我呢?圣上为了权利,对谢家都能翻脸无情,那为了周家军,她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周骏骐被皇后问住了。
“我们想着圣上是想拉拢,可是万一我们想错了呢?万一她想的是杀将夺军呢?”皇后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夺眶而出,看着周骏骐道:“当年谢文远就是这么做的,我们怎么就能肯定,宁玉不会这么做?”
周骏骐的脸色灰败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后自言自语了一句,腾地一下站起身,死死抓着周骏骐的手道:“大哥,我们得走,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周骏骐轻轻地将皇后按坐下去,低声道:“我们现在走不了。”他是个残废,皇后倒是习过武,可现在怀着孕,他们没有帮手,甚至连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都不清楚,他们要怎么逃?
“对,”皇后喃喃地道:“不能走,圣上若是对我们动了杀心,我们逃了,圣上对阿徐下手怎么办?不对,”说到这里,皇后又摇头,“圣上一定会对阿徐下手,大哥我们得走,我们得把这事告诉阿徐,不能让圣上像谢文远那时骗楼子规那样,将阿徐骗到京师来,阿徐现在离开军中,他就一定会死!可,可我们怎么走?”
皇后六神无主的模样 ,让周大公子更是焦虑不安了,这会儿兄妹俩都有了一种人在末路的感觉。
皇后坐着哭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一下装着周嬷嬷人头的木匣,拭了拭眼泪,跟周骏骐道:“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骏骐被皇后这么一问,神情一动。
“太后这是在拉拢我?”皇后问。
周骏骐缓缓地点了点头。
皇后说:“她想拉我一起对付圣上。”
“你是信圣上,还是信太后?”周大公子问小妹道:“这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这让皇后怎么选?
周骏骐将木匣双手捧起,拿到了窗台下的茶几上放下,小声道:“我会找地方,将嬷嬷安葬的,葬在寺中也好,总比在荒山野岭做孤魂野鬼强。”
皇后道:“以后将我们埋了的人会是谁?”
周骏骐的双手一颤。
“太后,圣上,”皇后道:“我,我一个都不信。”
“那就选一个要不了我们命的,”周骏骐转身又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皇后呆坐了片刻,低头看看自己始终用双手护着的肚腹,咬牙颤声道:“宁玉若是死了,谢文远会立宁心为帝,按照皇族的规矩,帝若幼,那就去母留子,太后也会死。”
周骏骐听皇后的话听得心慌。
“太后想杀圣上,”皇后接着道:“太后却只是想让圣上听话,这个女人拉拢我害圣上,那我不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骏骐喝问了皇后一声。
“我可以将计就计,”皇后没有因为兄长的这声呵斥而住嘴,继续说道:“只要圣上死了,这会儿宗亲们都在京师,谢文远要立宁心为帝,宗亲这关没那么容易过,太后得想办法让自己不死,他们无暇顾及我们,大哥,这样我们不就可以走了?”
周骏骐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的小妹。
“要争帝位,谢文远就不可能再让陈鲁守在这里,不不不,不是这样,”皇后说:“太后要我帮她,她就得让我回宫去。帮她之前,我会跟那女人提条件,让她放大哥出铁佛寺,这样一来,等帝宫和京师都乱了,我们只要离京就好。”
“你想杀了圣上?”周骏骐看着皇后,压低了声音问:“你要弑君?”
皇后被周骏骐问得身子缩了缩,但随即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们周家为国效忠,最后得到了什么?这是他宁玉倒霉,谁让他当这个皇帝的?我要活命,我要大哥你和阿徐都平安无事,宁玉挡了我的路,那他,那他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