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小孩儿这事对他来说又不难。
雁风浔想想觉得可以,要怪就怪这孩子自己倒霉,非得撞上来碰瓷。
他想着就站了起来,从衣服夹层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收录页。他只要哄着九里在上面签字就可以,等离开门桥再收录。
刚走到树下,九里哭泣的声音就停了。雁风浔抬手划了一下,将人从上面放下来。
九里失去平衡,跌落在地上,夜里温差大,寒冷和恐惧令他浑身瑟瑟发抖。
十四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有175左右,同龄人中算很高的了,但瘦得不像话,有没有九十斤还不好说。脸上那么点儿余肉说不定还是进了折叠空间后,和他姐吃兽魄吃出来的。
雁风浔蹲下去,掰了一下他的肩,说:“小孩儿,我跟你讲道理。今天是你先对我们动手,我收拾你是情理之中。懂?”
九里没说话,乱七八糟的长发已经太久没有洗,在脑袋上浆成一团,挡住了大半张脸。
雁风浔对一切脏脏旧旧的东西都没有好感,撇撇嘴,拿出笔和纸,放到他面前说:“说到底,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给你捡个教训我就放你走,公平吧?”
“……”九里一听要放他走,小心翼翼用眼睛看了一眼雁风浔。惨白的嘴唇抿着。
“你在这儿上面签个名字。”雁风浔觉得这孩子看着不大机灵,干脆懒得找借口了。
他眼光很准,九里确实不太机灵,他趴在地上,双手扯着手铐,慢腾腾地握着笔,就在上面签了个歪歪扭扭的“9”。
雁风浔:“?”
九里的黑色的眼珠子藏在厚重的刘海后面,戒备却又期待地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就是:我签好了,能放我走了吗?
雁风浔气笑了:“看着挺傻,心眼不少啊。我警告你好好签字啊,把我惹急了我就给你大卸八块,手段可残忍了。”
九里嘴唇咬着,又拿起笔,这回他撑着身子,看起来很郑重其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个端端正正的:9。
雁风浔彻底乐了。
他也看明白了,这孩子好像不是跟他耍心眼。他问了句:“你就叫这个啊。9?”
“九里。”九里小声补全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叫九里,你怎么不写完?”
“……”九里又不说话了。
雁风浔干脆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说:“不说大卸八块啊。”
这下九里回答得很快:“姐姐没教。”
雁风浔蹙眉:“不识字?”
“嗯。”
雁风浔又不理解了,按照秦招共感的记忆来看,千乡以前做驯兽师应该还是有一点钱的,多了不说,供孩子上个学总没问题。
再又退一万步讲,联盟的福利院也会教语文数学,怎么可能不识字。
雁风浔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你跟你姐,黑户?”
在联盟星系,只要有户口,再穷的孩子也能读书。能做到十四岁还不识字的,那就只能是黑户了。
而黑户,问题就多了。
是被联盟取消了公民身份,还是从荒星偷渡而来,又或者是通缉犯?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来路。
九里却摇摇头。
雁风浔以为他要否定黑户的说法,结果九里说:“姐姐不是。”
所以他是。
怪不得千乡想赚快钱,黑户在联盟星系可不好过,联盟政府对于这群人管得相当严苛。
别说读书困难了,衣食住行都麻烦,但凡被检查出来没有有效证件,立马拘留,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只要你没有在之前主动上报自己的黑户身份,被扣了都得先交十万保释费。
就算查清楚黑户的人不是通缉犯也没有违法,那要想重新办个新身份,也很困难——光是要在当地有住房这一点,千乡当驯兽师还真的办不起。
千乡当年一个18岁的女孩子带着11岁的弟弟出来,日子过得想必艰难。现在三年过去她也才21岁,算下来,只比雁风浔大了一岁,可是又当姐又当妈,还得为了给九里办户口上学,跑来这种鬼地方搞钱。
雁风浔忽然抬手揉揉眉心,顺道就把收录页捏成团,揣回包里。
算了,也不是多缺这一个异能。
雁风浔叹了一声,把九里的手铐解了,站起来,说:“我给你一张地图,趁早走。下回再有人绑了你,就难说你还能不能活了。”
说着,他从627那儿拿出一张备用的图纸,在上面拿红笔圈了一个地方。
“这个红圈就是我们站的位置,你往我画的方向走几十公里就能出去。”他把图纸递给九里。
九里接了,仔仔细细叠好,没地方揣,就拿手上。
雁风浔还以为他真的那么听话要离开,就没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