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珑心都碎了,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流。
汪安林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她像根木桩似的,在那儿站到半夜还不走,心烦意乱。
又后悔,他妈谆谆教导他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安林,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爸那个窝囊废肯定指望不上,你又没个兄弟姐妹,唯一能借力的就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交女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
没想到他还是看走眼了。
也不能怪他,且不说朱玲珑奇迹般被录取的事,她平日的衣着用度、说话做事,摆明就是娇滴滴的富家女作派,哪想…?
去她家的路上他非常兴奋,跃跃欲试,一进门心就凉了半截,待她爸一开口,厌恶和排斥感更是油然而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锱铢必较的底层小市民气息。
借他的力?不被他啃掉一块肉就不错了。
刚好她爸也看他不顺眼。
唯一庆幸的是,他俩还没来得及在学校公开恋爱关系,这段时间给他介绍对象的领导有好几波,其中一个还是工商局副局长的侄女。
即便如此,楼下固执的朱玲珑依然牵动着他的神经,他对她并不是一丝感情都没有。
她有她的好。
但对一个一心想改身立命的男人来讲,感情是最没用的玩意儿。
他啪一声关上了灯,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再去看,那个傻子居然还在。
真要出什么事了他可兜不住。
他灵机一动,拿起电话,压低声音打给保安。
没一会儿,两个保安过来了,对着朱玲珑好一阵劝。
朱玲珑脸皮薄,仰头看了看汪安林黑洞洞的房间,走了。
夜深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辆辆车呼啸来呼啸去,朱玲珑迷茫又恐惧,天地虽大,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刚冒着生命危险从家里逃出来,总不能又回去,也太没志气了。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连锁酒店。
她决定在这里住一晚,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出门没带身份证,前台怎么都不肯给她办入住。
穷途末路的她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拿手机翻了半天通讯录,最后打给了司羽。
司羽已经躺下了,一看手机屏幕立刻惊坐起来。
朱玲珑满腹委屈,声音打颤,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司羽让她在原地别动,发个位置给过来,她马上就过去。
刚出门就碰到了练车回来的陈耀光。
“大晚上的去哪儿?”
陈耀光看她一身外出装扮,非常惊讶。
“正好,面包车的钥匙还在吗?玲珑刚给我打电话了。
“这都几点了?不是让你别管闲事吗?出力不讨好。”
“玲珑的事不是闲事,钥匙在不在?”
司羽心急火燎。
“在。”
陈耀光只好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要递给她时突然改了主意,说:“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练了一晚上车,赶紧休息吧!”
司羽很意外。
陈耀光不和他废话,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司羽坚持要自己开车,陈耀光估计累得不轻,也不多推让,打了个呵欠后蜷在副驾驶座位上闭眼小憩。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墨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挂着一轮毛边的月亮,寂寞的街灯一溜儿伸向无尽的远方,司羽握着方向盘,有种开往世界末日的恍惚感。
车里在放一首歌曲,低而动人的女声:
“我站在屋顶,黄昏的光影
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
微妙的反应。忽然想起你
这默契感觉像是一个谜
......”
缠缠绵绵,唱得她的心也跟着潮湿柔软起来。
一曲完结,她又切回去从头听,放到第三遍时,陈耀光突然睁开了眼睛,问:“什么歌?”
“不知道,随便听听。”
司羽不知怎地有些心虚,立刻把它关了。
“好像是一首很旧的情歌,”
陈耀光伸了个懒腰,眼里还有朦胧,“读书那会儿常听到。”
“还挺好听......。”
司羽一语未完,陈耀光又点开了,如泣如诉的歌声立刻在车厢倾泻开来,是刚才没唱完的那部分: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
这条路应该如何走下去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
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
“萧亚轩的《类似爱情》。”
陈耀光突然想起来了,非常肯定地说。
“哟,你还听情歌呀?”
司羽很意外,调侃他,那么粗糙一人。
“谁还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会儿我还小,读初中还是高中,走哪儿都能听到这首歌。”
“那你开窍还挺早。”
“初中高中不挺正常嘛,谁像你,大学才开始谈恋爱,多亏啊!那个唐柏川,是你初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