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哪个老家?你儿子那里不是不方便吗?”
陈耀光皱眉。
周婶当初出来打工就是因为她儿子,买的房子小,儿媳又性格强势,处处看她不顺眼,总生闲气。
“我回乡下老家,出来好几年,那些老伙计们都想我了。”
周婶说,早就想好的措辞。
“你乡下的房子不是漏雨漏得厉害吗?怎么住?”
齐红梅忍不住插话。
“修了,已经修好了,我堂侄帮忙修的。”
周婶下定决心要走。
她还有廉耻。这几日即便大家没再说什么,她依旧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每次回和齐红梅同住的宿舍都得鼓半天勇气,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最让她心寒的是刘叔,一夜之间,他俩连话都不说了,
刘叔的眼神、表情、肢体语言,处处都在画界线。
这段不光彩的关系连个明面的交代都不配有。
羞耻、难堪、冷漠,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不仅挡住了好不容易投到她世界里那一丝光,还让她几近窒息。
陈耀光看她离意坚决,没再强留,多给她结了两个月的工资,并一再强调,只是给她放个长假,休息好了随时回来。
“谢谢老板。”
周婶得到善待,几欲落泪,借着收拾行李避到宿舍去了。
收拾来收拾去,几年的生活,一个旧背包一个拉杆箱就囊括了。
陈耀光让司羽开面包车送她去车站,大伙儿都来告别,齐红梅还掉了两滴泪。
头几天她还在给她脸色看,觉得她有心机不要脸,这会儿又有些舍不得了。
万凤枝也来了,给周婶带来满满一袋食物饮料,让她路上吃喝。
刘叔却躲在厨房,自始至终没出来。
也没人叫他。
阿兴帮周婶把行李拎到车上,车开动那瞬,突然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刘叔的心意。
怕周婶推辞,说完就跳下了车。
面包车开动了,刚走两步,啪,红包又被扔出去了。
街上喧闹,那一声却异常响亮清晰,像一记难堪的耳光。
司羽没减速,看着后视镜里的阿兴一脸惊诧,越来越小,心中感慨万千。
周婶胆小温驯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倒硬气了一回。
送完周婶回来,司羽给陈耀光汇报情况,又半开玩笑地表扬他,说:“冤枉你了,原来你不仅不是黄世仁,还这么够意思!”
说的是他多给周婶结钱,又放她长假的事。
“你想多了!主要是这点工资,很难再请到这么吃苦耐劳的员工了。另外,”
陈耀光别有意味地笑,“这不还有刘叔吗?他可是咱红日升的核心员工,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司羽一阵无语,盯了他一会儿,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点病。”
“啊?啥病?”
陈耀光一愣。
“‘承认自己是好人会死’病!”
司羽说完转身就走,气得陈耀光在后面直跳脚,说:“要翻天啊?!整天没大没小!到底谁是老板?”
司羽没回头,嘴角悄无声息地浮起一抹笑意。
又过了几天,陈星宇暑假结束开学了,朱玲珑也正式上班了,司羽的世界陡然安静了不少。
那天她出门办事,刚走两步,一片黄叶悠悠落在了她身上,她抬头,发现满树的叶子都已染上了萧瑟凋零之意。
秋天来了。
正在惆怅,起了一阵风,她鬓边的头发也跟着荒凉地起伏。
她突然惊觉,自己竟史无前例地在同一个地方待了这么久。
红日升的旺季也结束了,虽然少了一个周婶,他们几个也能勉强应付,陈耀光没再请人。
为了节缩开支。
即便如此,筹钱这条路依旧漫漫无尽头。
他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脸色却越来越不好,除了疲惫,还有一丝细看才能察觉到的焦灼。
司羽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事了。
她抽空又深度研究了那条爆款视频的评论区,在创作者服务中心采集了一系列数据,对粉丝精准画像,迅速定位了目标人群,然后根据她们的喜好做出调整,先把账号的昵称由小星星改成星星潮爸,又把个人简介,背景图和个性签名全都置换了。
接下来她反复琢磨,从陈星宇传给她的视频里精心剪出 10 条 15 秒左右的片段,条条都有爆点:
或是陈星宇跳舞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但凭借超强的核心力量化腐朽为神奇;
或背景里的陈耀光扯起 T 恤下摆擦汗,隐约露出一排豆腐块般整齐的腹肌;
或是陈星宇自拍跳舞时不小心近景扫到了某辆跑车的奢华内饰,一闪而过;
再就是陈星宇正跳得霸气十足,被陈耀光吼了一嗓子后秒变避猫鼠,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