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未必想回去,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下去走走。”
唐柏川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羽遥遥看着他年轻的背影,长腿,宽肩,剪裁极好的风衣被风卷起一角,走在霏霏细雨中,像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是她永远够不到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看着,她眼皮越来越沉重,竟真的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她心里烧着熊熊烈火,烤得她如卧针毡,哪有合眼的功夫?
司羽请唐柏川吃了一顿宵夜,严肃地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她绝不会再见他了,唐柏川满口答应。
答应得太快了,她反倒生疑了,又强调了一遍:“我是说真的。”
“嗯嗯,知道。”
唐柏川一径微笑,笑得讳深莫测,突然变成了她看不透的模样。
司羽回到红日升时夜已深了,万籁俱寂。
离开了好几个小时,她的手机异常安静,陈耀光一次都没找过她。
她一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必把他气够呛。
司羽走进后院,发现陈耀光房间的灯还亮着,心里顿时一阵温柔的抽痛,又想回转了,除却激烈的情绪,细想想,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
她掏出钥匙开门,门破且旧,推开时吱呀一声响,在安静的夜空里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陈耀光房间的灯灭了。
等到她回来才灭的吗?
司羽心里一暖,又赶紧摇头,努力甩掉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
刚踏进房间,正屋的门就应声而开,有人出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里。
她不由地欢喜起来,他心里,到底还是有她的。
又纠结,到底是继续晾着他,还是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脚步声来到了门口,她鼓起勇气,猛地拉开门,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笑意却瞬间凝固。
是阮云珊。
她穿着珠光银灰色软缎睡袍,乌黑茂密的秀发云一般堆在肩上,素白的脸如满月般美丽皎洁。
看到司羽她并不吃惊,反像往常那样春风拂面地笑,说:“你回来了?”
司羽没她那么好的修为,泥塑木胎一样立在原地,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阮云珊依旧柔声细气:“那会儿我还和耀光说呢,都什么时代了,小年轻谈个恋爱不回来很正常,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说完一笑。别有意味的笑。
司羽看着她鲜红的唇一张一合,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和前所未有的恶毒,嘭一声,面无表情地把门摔上了。
阮云珊不和她一般见识,隔着门板愉悦甜美地说:“晚安,做个好梦哦!”
司羽枯坐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开始收东西,收着收着突然泪如雨下。
她竟不知不觉添置了这么多东西,刚来时一个背包就可以搞定一切的她去哪儿了?
她明明一直在提醒自己,可还是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任由自己生出贪恋,拔光了自己的刺,斩断了自己的翅膀,露出了最柔软的部分,她以为会被好好呵护,迎来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唐柏川说的对,她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她本以为她是故事里的女主角,领的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戏码,原来不过是别人爱情电影里微不足道的配角,是他们爱情 play 里起调剂作用的那一环。
第74章 74 .想通
淡青色的天光一寸寸从窗户透了进来,天亮了,司羽的神智也逐渐清明。
她想了很多,想起她来红日升的初衷,是准备赚上一笔钱后继续上路的;也想起她最初为陈耀光悸动时,只要当下,并不稀罕什么以后和结局,怎么不知不觉都变味了?
有人起床了,从正屋走了出来,在院子里轻声说话。
说什么听不清,但能依稀辨别出是陈昌明和阮云珊。
俩人言语间并不亲热,但也没了十多年前的剑拔弩张,都客客气气的。
陈昌明大概也是怕了。
他曾为了这个女人重创了他和儿子的感情,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十多年来儿子没老婆,孙子没妈妈,家不像个家。
其中的辛酸苦楚让顽固如铁的他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前儿媳大早上从儿子房间出来都能见怪不怪、面不改色。
或许,在他内心,一直也在期盼着这份迟到的大团圆吧。
司羽酸涩地想。
是,他也挺喜欢自己的,但这份喜欢毕竟清浅,哪抵得住血脉相连?
司羽想通了,想透了,心也彻底凉了,睡意突然上来,捂嘴打了个呵欠,倒床就睡。
因为昨天的事,没人敢来叫她。
等她睡醒已红日高悬,是个大晴天,雨后空气湿润,寒意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