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渡喘着气,抬头仰视着官意,突然发现,这个曾经在他面前明朗若凌霄花的姑娘有些陌生了。
他此时陡然生出一种穷途末路,即将死亡的巨大恐惧感,话语中不由得带了一丝央求和颤抖。
“官意......”
官意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你背信弃义,背叛人域,毁坏摘星阁大阵,间接导致逍遥门被屠,前任诫司司长云海死亡,是为不忠。这是其罪一。”
“你表面请求与我婚约,实则是为权势,与无驭门杜湘私通款曲,甚至暗中窥觊师兄,是为不义,此罪二。”
“你持紫玉牌,本应顺应牌上箴言,所行皆善,所言皆好,可你妄图用于私欲,是为不善,此罪三。”
官意双目皆盲,可她却仿佛能看得见一般低下头,“注视”着面色惨白的元渡,声音冰冷。
“不忠不义不善的恶毒之辈,其罪当诛——!”
那声满含怒火与沉重的“诛”彻底激发了元渡心中对死亡的恐惧,他抬起头,看见官意抬头摸上发间青玉案,杀机已现——
“今日我便在此地杀了你们,以告我师长在天之灵!”
“官意!”
元渡喘着气,猛地打断她,双眼赤红地看向官意。
“我知道你是还在为当年之事怀恨在心。”
元渡艰难地换了一个姿势,跪在地上。杜湘本就觉得能与心爱之人一同赴死也不错,可看着自己的元郎如此,心中升起一阵心疼。
“元郎,别这样,就算死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谁要你陪着!”
元渡猛然吼了回去。
许是到了生命尽头,他终于绷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嘶声对杜湘吼着。
“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你了!”
杜湘愣在原地。她身上系的绳子没有元渡的多,也没有元渡的紧,手指尚能活动,可当下却僵住了。
“你说......什么?”
元渡冷笑一声,彻底撕破脸皮。
“我说,我受够你了。”
“这几年,我顾着你兄长的权势,包容你。可是你呢,大小姐脾气,四处惹祸,只知道抓着当年我跟官意那点破事跟我吵架!丝毫不知收敛!这又这次,如果不是你拖后腿,我们能被你兄长抓住吗?要不是你不争气,你兄长能不顾及兄妹之情把我们送到苍南山吗?!”
他看着杜湘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心中涌上一股病态的畅快解脱感。
“还有,你真的以为当年是因为你的魅力吸引了我?我呸——!只不过是云海将败,逍遥将陨,我另寻靠山罢了!你这样,没有脑子,只知道争风吃醋的蠢女人只配当我的垫脚石!”
“元郎......”
杜湘嘴角颤抖着,狼狈地向他膝行几步,企图往他身上倚靠,却被无情地避开,重重摔在地上,手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挣扎了半天,都无法起身。
“可是如今,你看啊,你连垫脚石都不配了。你哥哥不要你了,你的师门视你为耻辱!杜湘,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元渡跪在地上,偏头看着杜湘。明明是屈服的姿势,可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坨肮脏的垃圾,语气不屑至极。
“就你,也想陪着我死?你配吗?!”
他又转向官意,谄媚着讨好。
“官意,我跟杜湘只是逢场作戏,你相信我,你回头看看我,我一定加倍对你好!当年,当年都是杜湘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地来勾引我,我只是不小心被她钻了空子,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官意,官意你信我——!”
杜湘伏在地上,被石子划伤的手腕剧痛,发丝凌乱狼狈。
她忍住哽咽,在听见元渡的话时,眼中蓦然有什么东西碎了。
第一百章 难回少年时
官意自小长在逍遥门那个自由散漫的地方,后来经历变故去往蓬莱,自认也见识到了不少人和事,看惯了人情冷暖,却还是被元渡的厚颜无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抿抿唇,没理元渡,反而朝呆愣在一旁的杜湘轻叹了一声。
“看到了吗?当年你费尽心思与我抢的男人就是这么个货色。你说我不愿意让给你,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只是他手里拿着我家族传承的紫玉牌,一边来逍遥山求我,一边又跟你不清不楚......”
官意声音慢条斯理,含着无边的嘲讽。
“他是想同时拴住两个高门之徒,让我们成为他往上爬的垫脚石啊。”
这句话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湘肩一垮,整个人像是瞬间失了精神气,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元渡听了这话,一点都不反驳。
“官意,阿意,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