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要在白昼想办法上去。”
韩归远也看向那个只发光不发热的太阳,半晌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
“创世至今,无论是哪域先贤,都不曾停止过对日月的追求。但没有一个人可以成功地追赶上太阳——我们今日竟然是要跟随先贤的脚步,追逐太阳吗?”
洛君望听完,也呼出一口气,靠在冷硬的石壁上。
韩归远在他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垂在爱人颈边的发丝,正要说些安慰话,突然目光一凝。
“我刚刚也说了,自古以来,无论各方神圣,都不曾成功地追上太阳,哪洛珩——一个区区被天道摒弃,龟缩于血海,连肉身都没有的残魂,凭什么能追赶上太阳呢?”
洛君望猛地抬头看他,看见那人眉眼凝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浩然之气。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区区的假太阳而已。”
“阿樆。”他温柔道,“我们都被洛珩绕进去了。”
“跳出思维误区,从这个事情的最本质看。天上的太阳并不是真正的太阳,他只是一个虚假的,不知所谓的宫殿假扮而成,我们也就不需要用追赶太阳的方式去追逐这个假太阳。”
“而殿宇白昼浮起,只要是人力所为,我们就可以够得着。那个遥不可及,明亮夺目的太阳也许只是——”
洛君望目光动了一下,一字一顿地接上他下一句话。
“只是幻象而已。”
韩归远看着他,再次感叹当真是无与伦比的幸运才让自己遇到了这样知他,懂他的人。
他垂下眼眸,退后一步,目光灼灼落在重新抬起头的洛君望身上。
“幻阵这方面并非我所长——圣令,拜托你了。”
人域符咒之首非逍遥莫属,即使逍遥决断百年,赫赫威名仍停留于世,不曾消散一分。
而当年的最耀眼的符修天才,重新拾起师门的仇恨,用自己最骄傲,最自信的东西打碎一切虚妄的掩饰。
洛君望看向天上那枚太阳。
寻找幻阵,破坏阵眼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在不打草惊蛇情况下,偷偷找到幻阵,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韩归远。”
他一扬下巴,往小巷更深处比划了一下。
“你往那边去去,当着我感受天地韵律了。”
韩归远叹了口气,接受自己被嫌弃的命运,往旁边离的远了点。
天地韵律。
洛君望还是云海的时候,在逍遥山那座鼎盛绵延的学舍中,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天地韵律。
符咒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剑修以剑起势,丹草托于天地灵秀造物,但唯有符咒一道不是。
那些繁杂的,眼花缭乱的,数不清的符号,每一个都代表着某种天地韵律。
逍遥子站在山巅的云海之中,回头向他看。
“云海,杳云流玉,缥缈不定,是人间最捉摸不透,却又最具象化的东西。”
“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天地韵律就在这样寻常的人世间。而符咒,就是顺应它,或者改变它。”
那小老头终于有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背着手,任由雾霭拂过衣摆。
“你什么时候能感受到世间流转不休的天地韵律,什么时候就算出师了。”
百年前的逍遥门小弟子歪着头听的一知半解,百年后的蓬莱圣令于诡谲之地,闭眼感受细风拂过脸颊。
太阳并不是真的太阳,但光芒却照射到了每个角落。
洛君望缓缓睁开眼睛,摊开手,看着跳跃在自己手心的一点光,目光有些停滞。
下一秒——!
他猛地合上掌心,像是拽住了什么一样收拢五支——猛地一扯——
那片刺目耀眼的白光瞬间犹如一片被拉扯下来的幕布一般,竟完完整整地脱落了下来!
“拉住我——!”
韩归远在突然的变故中只来得及触碰到洛君望的指尖一点,眼前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陡然升腾起失重般的不安定感,闭上眼又睁开眼环顾四周。
还是没有人。
韩归远握紧手指,压下再次找不到洛君望的焦躁和毁灭欲,沉着眼往前走,直到他看见了一处亮光——
洛君望站在光中,眉眼好看的宛如黑夜皎月,但他垂眸看过来时,那股子不可侵犯的清冷感就愈发明显。
韩归远慢慢走过去,心中的焦躁感却没有因为这人的出现有任何的缓解,反而越来越沉。
“阿樆。”
“师兄。”洛君望回应他,却转过身去没在看他,反而注视着那片白光,留给他一个背影。
“我是蓬莱洛氏遗族,我的父母亲长都为血海而死。我是这代的圣令,万千生灵系于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