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有事,怕是见不了外人。等四位秩序官齐聚的时候一起商讨不行吗?”
洛承期看着韩归远遮遮掩掩的动作,心里的困惑终于到达了极点。
“韩域主,第一,我是他兄长,不是什么外人。第二,我见他肯定是有急事,不可拖延。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拦着我?”
大舅哥说到最后,语气里不只是疑惑了,还夹杂了一点点愤怒。韩归远眼看这位就要冒火气了,只得退让一步,闪身让开了朝清殿的大门。
“他就在里面,您请。”
洛承期站在原地,望着朝清殿内昏暗的看不到头的空旷殿宇。
没动。
他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地转向韩归远,语气难以置信到有些扭曲。
“为什么我的弟弟,会在你的屋子里?”
......
韩归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罕见地低眉垂眼地走在洛承期身旁,一路进了内室。
看见被褥整齐,摆设雅致,窗明几净,除了......床上趴了个人。
那人半侧脸颊陷在绵软干燥的枕中,眼尾因彻夜哭泣仍染着一层薄薄的红。乌墨般发丝凌乱滑顺,乖巧地搭在他颈侧,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垂在榻边。
似乎是听见动静,那人皱了皱眉心,指尖无意识攥了两下,低低呢喃了一句。
“回来了?我想喝水。”
洛承期如遭雷劈,直挺挺僵在原地。
他被这屋子里即使刻意清理过却仍然极浓重的事后氛围侵染,只感觉一股火气蹭地蹿上灵台,烧的他理智全无。万般震惊、愤怒、恨铁不成钢之下,他抬手指着那床上睡眼惺忪的人道。
“洛君望!你为什么在他的床上?”
洛君望仅剩的一点睡意瞬间被吓醒了,他猝然捂紧了被子,瞪着眼睛朝正在燃烧的洛承期和旁边安抚他的韩归远看去。
洛承期还在继续,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每一个字都在冲击着他的耳膜。
“还有,你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哑?”
“你昨晚是在哪睡的?”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三句字字珠玑,宛如一个老父亲一觉醒来在女儿床上发现了他从未见过的男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感立马冲上心头。
洛君望张了张嘴,发现这几个问题无论回答哪个都是在踩雷,而且一炸一个准。
他闭上了嘴,选择沉默,斜眼给韩归远送去了一个眼刀。
韩归远何许人也,了解他胜过自己,立马就接收到了眼神,张嘴喊道:“兄长,您别......”
洛君望:“......”
洛承期:“......”
洛承期彻底炸了——他在这显而易见的,自家白白嫩嫩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情形下彻底崩溃,根本不顾自己蓬莱域主的体面,整个朝清殿都回荡着他的怒吼声。
“闭嘴!!你叫谁兄长呢——!谁是你兄长!”
——一盏茶之后。
洛君望在一片混乱中终于喝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杯水,干涩的嗓子得到了一点润泽。
他偷偷瞥着自己的兄长,坐下时腰线微妙地僵了一下,被韩归远塞了个软垫垫着。
他小心翼翼道:“其实,我们......”
“你不必说。”洛承期面容冷漠,语气冷酷到掉冰渣。
他转向韩归远,森然道:“你说。”
韩归远压根没坐,站立在一旁,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兄长,您也看到了。我与阿樆,情投意合,早已互许了终身。您是长辈,还请您......”
洛承期打断他,几乎是咬着牙道。
“不要叫我兄长,我没有你这么叛逆的弟弟。”
一旁沉默的洛君望无辜躺枪。
他的视线在诚挚又姿态低微的人域之主和自家弟弟之间转来转去,半晌指尖在瓷杯的盖上轻轻一扣。
他语气陡转。
“源镜之事......我有所了解。源镜毕竟也是我蓬莱之物......里面的回忆我也能看到些许。”
韩归远一愣。
“韩域主深情感天动地,其实我那时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洛承期的目光透过氤氲水汽似乎看到了很远。
“洛澈......是我们的叔父。我看到他将洛君望托付给你,你说‘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做到了,我并非不信任你。”
蓬莱一族仅剩的两位遗孤生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个稠丽的宛若月之皎华,另一个却端正肃穆的甚至有些死板,但他们眉宇之间却是一脉相承的风骨和韵质。
“洛君望的父亲是我的另一位叔父,他的母亲......婶婶是当时蓬莱最有名的美人。他完美地继承了婶婶的美貌。”
洛君望第一次听自己父母的事情,怔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