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气候就那副德行,常年积雪,白雪皑皑,冷风儿吹在身上保准能把仅存的温度给吹尽,是透到骨子里的寒。
自当然,拐进了些许风进屋。
顾景窝在床榻,不省人事地躺着,一双凤眸紧紧闭着,眉峰微蹙,听到门开的吱呀声,他身形动了动。
费劲地坐起身来,叫道:“我的祖宗啊,把你喊过来,比面见圣上还累人,为师的头疼你又不是不知,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是想让为师痛晕过去,你好换个师尊不成?”
段渊进了门后,就选了个离床最远的地儿,搁那一站,头低着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师尊误会弟子了。弟子这些年来,会请教冷牧药师询问有关偏头疼的病情。”
“有果?”
“无果。”
“哼。”顾景鼻子哼气,有点小孩子气地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把人招呼到跟前,抱怨道,“你啊,别听小冷讲的那些有的没的。这头疼的病,从小就跟着为师。久病都能成医,你何不来问我?”
余光无意间扫到顾景轻垂眼帘的动作,脸上赫然是病态挂着,但他的眉眼间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傲然之色。
更加让人生出想要摧毁,将神明拉下神坛的欲望。
便是喉头滚动,段渊的声音,没来由地沙哑很多:“师尊不没法子……”
屋里的檀香染得正旺,袅袅生烟夹杂着清淡的味儿。
好似面前半躺着的人般,轻柔脆弱,像是只要用了点力,便碎了,没了。
他骤然一顿,到嘴的话说不下去了。
昏黄色的暖光照着一隅地。
“你过来。”
顾景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对他说道。
双脚快要扎进土里的段渊有了点反应,他抬起一条腿,略显狼狈的样儿,来到床前。在顾景温和淡漠的瞳仁里,做出了一件明是逾矩,但在他们师徒间,已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来。
三万多年了
他们从相遇到相识,有万年之长。再算上前世今生,怕是有几百万年的纠缠。若是让旁人知晓,定会认成是孽缘。
理不顺,还乱。
神情游荡恍惚间,段渊把他凌乱的鬓发勾到耳后,动作过于温柔,碍于离得太近,彼此间温热的鼻息难免会弄到对方身上。
热乎又怪痒的。
“请师尊躺进去或者出来些,长白山夜晚气温低得吓人,您瞧我这穿得单薄,在外边站个一个时辰,有灵力护体也难逃染上风寒的结果啊。”
修长的腿,抵在木床边,段渊保持着微弯着腰的动作。
“你进来。”
在这场合将这话,没多大问题。但顾景遭遇太多闹心的事,想多成了家常便饭。一不留神,梦回前世颠鸾倒凤,红帐暖床间,哪些羞红脸唇齿呻吟的画面。
眼看段渊就快要爬上床,顾景慌乱阻止,连口气都有些慌乱:“你出去。”
段渊停下,大为不解:“师尊?”
片刻功夫,听到顾景继续说:“你还是在外面吧,里边有……”
那话压根不等说完,段渊就探入盖在顾景身上的被褥中去,摸索着,而后抓着东西般把手抽出。
一坨白花花软乎乎的东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它睡得双颊红扑扑的,长耳朵耷拉着歪歪斜斜,呼吸温吞吞的。
一声低笑传出:“有这蠢兔子是吗?没想到这么多年这货还没死,估计是修炼成精了,能让弟子看下傻傻幻化成人形的样吗?”
明明很正常的话,到了段某人的嘴里说出,咋听咋不对头。
兔子傻傻惊醒,茫然地睁着眼,接着把自个儿尽量蜷缩在一起,虽被抓着脚,也没乱挣扎咬人。
可这般姿势,头朝地,总归难受。
顾景一把拍开段渊的手,把傻傻护在怀里,翻了个白眼:“她是个姑娘家,你看它现在衣裳什么都没穿,幻成人形,你觉得合适?”
傻傻的长相,属萝莉甜美。实话讲,没在顾景的审美范围内,纯粹把这蠢兔子当成了自己女儿来养。
莫非段渊对傻傻有兴趣?
“师尊你吃味了。”
闻声,顾景错愕抬头。
不慎撞入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惯来的澄澈平和,带着微微的笑意宛然。桃花眸子本就美得惊心动魄,却在段渊的脸上凭空多了几分妖媚。
嗯,比狐仙还魅惑。
险些咬着舌头,顾景生怕教坏傻傻,细心地用手把它的耳朵给捂住:“我没有,你想多了,赶紧过来,我头都快疼死了!”
昨夜
他很光荣地又通宵
才落得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勉强有了睡意,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始终不肯睡去。原主身上清冽如冰雪的气息,早就让他成了瘾。
凡人不过百年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