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肾的板栗,因白月光而忌口的黄豆……嘴里的粥有些烫,一直烫红了程放鹤的脸颊。
“侯爷不喜清淡,喜欢甜,可又不能太甜。粥里放的东西要有嚼劲,不能太硬嚼着费事,也不能太软嚼着无趣。对么?”
似乎是这么回事。
可这些事程放鹤自己都没仔细想过,更不可能告诉季允——以前季允就喜欢记录他的喜好,几个月过去了,还记得这么详细?
程放鹤突然问:“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我只是替他们掐了煮开的时辰。”
“煮这一碗粥,要多少时辰?”
对面沉默。
为了让粥中之物有嚼劲,一碗粥需要反复煮开,恐怕半夜就得起来下锅。
程放鹤心里发酸,又问:“前些天营中送来的饭食,都是你做的吗?”
一碗粥已喂完,碗被放回食盒,接着季允起身,“以后侯爷一日三餐,季允都会亲手来喂。”
又是不回答。听见耳边传来脚步声,程放鹤蓦地开口:“那么,纪郎还好吗?”
脚步声明显一滞。
“你费尽心思做我喜欢的饭菜,可你却绑着我,限制我的自由,不许我见心爱之人。”程放鹤嗤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季允语气低沉,一字一句恨恨道:“我不需要感激。侯爷乖乖听话,你和纪垂碧都不会有事。”
还是这套说辞,程放鹤无端一股愠怒,抬高话音:“那我若不听呢?你可以杀我,可以干我,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但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半分真心!”
“我知道。”
那语气淡淡的,很是平静,程放鹤却莫名心里一抽。他把脸埋在床榻上,有种说不清的酸涩。
他无比希望季允就此大怒,随便用什么方法赶紧把他弄死。
这种话,他真的一次也不想再说了。
脚步声许久也未响起,季允似乎始终在原地站着,忽然道:“侯爷别忘了,我是个疯子。”
“我永远不会对侯爷不利,但那个叫纪垂碧的,我恨死他了。”他吐出字句在发抖,抖得快要碎掉,“我无数次想剜他的肉放他的血,一根根剁掉他的手指。”
“若我疯了,兴许就忍不住了。”
程放鹤彻底懵掉,他见惯了季允的狠厉,却太久没见过战神如此绝望痛苦的样子。
痛到极致,却要把喉头鲜血一口口咽下,所有的苦都自己消化,不能污了临川侯的眼。
而这几句话,是最后的求救,是打算独自承担一切的少年对这个世界仅剩的期待。
——他已是大将军了,可他才十八岁啊。
程放鹤把脸埋进床单里,听见脚步声渐远。
季允有一点说得没错,就算他发疯,或许也很难真的冲着程放鹤捅一刀。
其实在数月前那个荒唐而疯狂的雪夜,季允发疯时就该捅了。那时候他没这么做,说明季允的疯并非无差别杀人,再把人逼疯一次,可能也是同样的结果。
“我能放弃任务吗?”程放鹤突然在脑子里对系统说。
“我试过了,但失败了,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系统:“宿主怎么突然就……你先别急啊!这任务还有五十二天呢,你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尝试!要是任务真的失败,咱俩可就得一起被抹杀了!”
“抹杀就抹杀。”程放鹤感到讽刺,只知道倒计时催他做任务的系统,也说得出“先别急”这种话?
“我本来知道他是反派,知道自己会被他捅死,才能毫不愧疚地渣他。可他根本不杀我,我也不想再虐他了。”
系统大为讶异:“不会吧不会吧,宿主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以前那么多世界,那么多炮灰心甘情愿为你哐哐撞大墙,杀他们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啊?”
“我不知道。”
系统说得没错,同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会全程冷漠毫不怜惜地做任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在乎一个书中角色的感情。
至于是不是爱上他了,考虑这个有意义么?
他对季允是什么感情都不要紧,反正任务做不成就只有死。一个只能在书中世界再待五十多天的人,也配谈爱情?
“可是宿主,”系统突然说,“为什么你觉得,反派必须要杀死你才能黑化?”
程放鹤:“……什么?一开始的任务要求不就是这样吗?”
系统:“任务要求是反派必须黑化杀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人必须是你?”
程放鹤:?
程放鹤:“你再把任务要求给我看看?”
脑海里出现字幕:
宿主:程放鹤;穿书轮次:9/9……
程放鹤:“说重点!”
字幕快进到最后一行——
本书任务:帮助反派季允黑化;任务判定标准:季允因仇恨而杀了不该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