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难在繁复,好在季允本就是细致的人,一整天在书房也坐得住。
他花一天理清了侍卫人数和武功水平,第二天巡查各出入口和围墙,结合周围环境藏人的可能性,决定各处兵力和应急计划。
他实在太过操心侯府安危,折腾完侍卫所还不够,又列出府门和围墙不牢固之处,不敢让自家随从动手,便从外头雇老练的工匠。
侯府众人看着季公子砌墙,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却不解——边境战事离京城还远着,季公子未免杞人忧天了吧?
季允不管旁人怎么说,一心扑在加固侯府的工程上。只是偶尔,他会无端想起侯爷,心痒难耐,熬到夜里回无心阁看一眼,侯爷都不在卧房。
眸中那点期待的光黯淡下去,季允默默回屋,第二天如常去侍卫所做事。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季允从侍卫所出来,见一队杂役提着食盒和酒坛匆匆走过,顿时警惕起来,问:“送的什么,送去哪里?”
侯府下人用饭都在伙房,只有侯爷的饭食会用到食盒,但这明显不是去无心阁的方向。
队里一人立即回答:“送饭给后院的主子们。”
“后院?侯府除了侯爷还有别的主子?”
“还不是丞相府送来的主子,还有南风馆……嗐,季公子自然也是主子。”
季允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南风馆?什么丞相府?丞相府送给侯爷的美人……侯爷不是送回去了吗?!”
“送回去?我们也不知道。丞相府来的主子们在后院好些时日了,没听说要送走啊?”
那人朝季允一礼,“侯爷最近宠爱后院的主子们,我们可不敢耽搁,先告退了。”
随从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允仿佛被当头一棒,头晕目眩。
侯爷悄悄收下了那些美人,不让他进后院是怕他看见,最近不在无心阁,是因为宠爱旁人……
他不信!
天盟树下悬挂红绸的画面犹在眼前,侯爷怎么可能这就另寻他人?!
季允快步走向无心阁,见魏清守在寝房门口。
“季公子来了?侯爷也才从后院回来,说今夜不要人伺候。”
季允喘着粗气上前,生硬道:“我进去和侯爷说几句话。”
他不顾魏清的阻拦,径自推门而入。
屋里,临川侯斜倚着榻,玉簪束了一半发丝,另一半垂落及腰,散在腰间垫的金丝软枕上。炭火烧得足,侯爷的鹅黄外氅未系带子,露出贴里的中衣,薄得几乎看得见肌肤纹理。
临川侯本对窗吹埙,曲调苍凉幽绝,似悲似怨,一向聒噪的喳喳静静偎在他肩头。
开门声并未中断连绵乐声,纤指在音孔间游移,他随意往门口递个眼风,眼尾暗红妖冶神秘,足以令人把目光钉在那风华绝代的半张容颜上,从此再也移不开。
一曲终了,程放鹤眯起眼,“季郎不听话了。”
“本侯身子吃不消,今夜你回去吧。”
季允方才还沉湎于侯爷的容貌气度,此时如梦初醒,紧咬下唇:“属下来见侯爷,就不能有别的事了吗?”
“哦?什么事?”程放鹤也不恼,随手将垂落身前的发丝撩到肩后,白皙的脖颈露出,上头却染了几抹异色。
季允眉心一跳,不禁上前,他清楚地看到,侯爷的颈上数点红艳,就像……嘴唇那样大小。
他声儿发颤,“属下侍奉侯爷沐浴就寝,不在这过夜。”
“也好,本侯白日里……的确忘了沐浴。”
季允去配殿命人烧水。
木桶摆在寝房里,他先倒两盆沸水,凉水则是一边试探温度一边加的。每次伺候侯爷沐浴,季允总有几根手指被热水烫红,但只有从热到凉试探,才能模拟肌肤适应水温的过程,给侯爷备下最初觉得有些烫、慢慢入水后感到全身放松的温度。
“水已备好,侯爷请宽衣。”
往常给侯爷宽衣,季允都会观察人的反应,若眼中露出些许欲念,他动作间便“不经意”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今日他本也打算这样,可一解开里衣的系带,他的手顿时僵住——
不仅是脖颈,侯爷的胸前、侧腰、脊背……全长着那东西!
而他上一次与侯爷亲近,已是大半个月之前了。
“季郎?”程放鹤发出软软的鼻音,对他的停顿表示不满。
季允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强行保持冷静,替他褪去布料,视线向下看时更为扎眼,连脚背上都……
他扶侯爷入水,湿漉漉的发丝将锁骨的红遮得若隐若现。隔着蒸汽与水波,他仰慕尊敬的临川侯仿佛一个饱经摧残的玩物,留下一身屈辱的印记。
可季允心里清楚,这偌大侯府,没有人未经同意就能亵玩临川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