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需要定时清理就是了。
鎏尘见镜非台又要把自己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残魄打散,不敢激他,只笑:“非台,你养了几百年的徒弟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了情根,背弃了你的教诲,你这么轻易就甘心了?”
这话确实触动了镜非台,即使已过一百年,沈砚枝的事情在他心里依然像是一根倒刺,膈应得他难受。
鎏尘道:“我们打个赌,就赌……”
镜非台抬眼看他,鎏尘笑道:“赌墨惊堂会不会犯和沈砚枝一样的错误。”
镜非台道:“什么意思?”
鎏尘信誓旦旦道:“我觉得,沈砚枝既然能为墨惊堂生出情根,墨惊堂肯定也能。”
鎏尘和墨惊堂并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有,那也是魂魄不齐的留尘的,和眼前这团魔气无关。
这团魔气甚至连墨惊堂长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就敢这样大放厥词,实在是让镜非台觉得好笑,他就是瞧不惯鎏尘这副样子,也瞧不惯这为情所支配的畜生信誓旦旦的模样。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为情所困一样。
简直荒唐。
于是,两人的赌约便这么立下了。
鎏尘也得以在镜非台眼皮子底下暂且存活。
两人的赌注很简单。
若是镜非台胜了,鎏尘就再也不准来碍他眼。
若是鎏尘胜了……
鎏尘并没说条件,而是反问镜非台,镜非台很不耐烦:“要是你赢了,悉听尊便。”
然后,
鎏尘制定了简单粗暴的计划,他找上墨惊堂,以杀沈砚枝为借口,让墨惊堂去讨沈砚枝欢心。
结果没想到,墨惊堂不费吹灰之力便讨到了沈砚枝的欢心,但却没有消磨掉墨惊堂心底的杀意。
反而让这杀意更浓。
鎏尘的计划遭到了镜非台的嘲笑,镜非台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给沈砚枝托梦。
让沈砚枝离墨惊堂远点。
但两人有言在先,不能戳破墨惊堂和沈砚枝的那层窗户纸,要是戳破了,就视为犯规。
镜非台和鎏尘向来如此,一开赌便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时两人同住时,一仙一魔,便经常切磋。
他们两人的切磋内容,大到比武论艺杀人放火,小到一日三餐谁吃得多谁吃得少。
事无巨细。
如今面对沈砚枝和墨惊堂,两人也较上了劲儿。
镜非台深信沈砚枝不会在明知墨惊堂要杀他的情况下,还自愿赴死。
也深信墨惊堂会从始至终保持冷血无情。
鎏尘和他恰恰相反。
鎏尘十分笃定:“正是因为是墨惊堂要杀沈砚枝,沈砚枝才会去死。”
镜非台:“不信。”
然后,沈砚枝死了,镜非台输了。
这太荒谬了。
更荒谬的是,墨惊堂的情根,在沈砚枝坠崖的那一刻,凭空而生。
情根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是比灵根还玄乎的东西。
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能支配自己的情根。
其他人根本看都看不见,也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不然所有人为情所困的人都可以抛弃情根,就天下大乱了。
沈砚枝坠崖时,镜非台和鎏尘看得很清楚,墨惊堂的的确确,生出了情根。
只是那个少年,当时并没有意识到。
也尚未感到这情根会给他带来如何猛烈的苦痛,直到现在,真相大白,他才终于感到痛彻心扉。
鎏尘的话说完了,墨惊堂仍然不为所动,并未从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看出何种生的意志,反而越发低沉下去,少年身上没了意气,只剩可怖的寒意。
仿若触不到底又无边无际的深渊。
直到镜非台开口:“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清玄。”
墨惊堂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遽然抖动,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的反应太过剧烈,目光过于露骨,镜非台甚至觉得若是改口说刚才是在开玩笑,墨惊堂能扑过来和自己拼命。
墨惊堂身上全是血,嘴角残余的血迹至今还未干涸,并且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有新鲜血液在涌出,但这些全被他无视了,他只是死死地瞪着镜非台,等镜非台开口。
判他死刑,或是新生。
一呼一吸仿佛都在此刻显得冗长,墨惊堂的颅内神经近乎绷紧到断裂。
他听见镜非台轻描淡写,话语不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怎么救他。”
“所以你现在不能死,因为还用得上你。”
第四十章 骨灰都找不回来
镜非台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如何能救沈砚枝,而是道:“我记得,你很排斥万冥枯海这个地方。”
墨惊堂双目微阖,哑声道:“只要能救他,我没什么其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