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惊堂咬牙:“你觉得呢?要是打得过你,还能留你到现在?”
沈砚枝眨了眨眼,那瘦得脱形的脸终于抬起,仰面看向墨惊堂:“……既然要杀我,那为什么要和我成亲呢?又为什么要说喜欢我?”
墨惊堂见他竟然都到这种情况了,还硬说这事,一时不知道沈砚枝是在羞辱自己还是羞辱他,墨惊堂恶狠狠道:“和你成亲,不过是为了骗你的灵根罢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给你设的局,不把你的灵根骗出来,我怎么杀了你?嗯?你都不知道,和你说情话时,我差点恶心死。”
沈砚枝浑身猛然晃了一下,墨惊堂还在咄咄逼人:“结果我还是高估了你啊,当然也是高估了我自己,沈仙尊不愧为断情绝爱第一人,能让你交出灵根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墨惊堂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他现在和沈砚枝摊牌,有很大的赌气成分在里面。
他知道,即使沈砚枝此刻受了伤,要杀墨惊堂也是轻而易举。
他这辈子是杀不了沈砚枝了,要是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恐怕也杀不了。
沈砚枝这种人,永远也不会为谁交出自己的灵根。
永远也不会有软肋,永远不会有破绽。
墨惊堂想着想着便想笑,他叹了口气,拔出沈砚枝胸口的璇玑,扔在地上,全然没注意那人痛苦到不堪忍受的神色,更没在乎那人因失血而不稳的身躯,道:“沈仙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等着沈砚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最好是像上辈子一样,用璇玑给他个痛快。
沈砚枝那种人被璇玑捅了不会死,墨惊堂就不一样了,一击就能毙命。
墨惊堂闭上眼,左等右等,没等到沈砚枝出手,他狐疑地睁开眼,却见沈砚枝捡起了璇玑,没刺向墨惊堂,反而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沈砚枝下手极狠,这一剑,几乎要将手臂从中间劈成两半。
墨惊堂看着都一阵肉疼,他盯着沈砚枝皮肉翻飞的手臂,不解其意。
沈砚枝脸上现出一抹惨然的笑,将那血肉模糊的手抬了起来,递到墨惊堂面前:“没有。”
一时怔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墨惊堂垂眸看去,还没说话,沈砚枝又举剑,把另一只手也划破了,又道:“没有。”
墨惊堂反应过来了。
沈砚枝划开的地方,正是灵根生长的起端,而现在面前这血肉模糊的手臂,里面只有森森白骨,一丝灵根踪迹也无。
而且那白骨,看起来近乎朽烂,不像是修仙人的灵骨。
在这之前,一切都还在墨惊堂的意料之中,一切也都在他的解释范围内,现在,却好像突然脱离了控制。
他颇有些胆寒地看向沈砚枝,沈砚枝也正看着他,白得发青的嘴唇哆哆嗦嗦,对墨惊堂道:“我……没骗你,没有灵根,也没有灵骨。”
墨惊堂张了张口,第一句话不是问沈砚枝的灵根去了哪里,而是近乎骂道:“既然没有灵根,那你为什么活着?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第三十七章 他的师尊被他伤透了心
沈砚枝受不了似的脊背佝偻了下去,那纤细的身躯孱弱不堪,仿佛一阵热浪就能将他掀翻。
他呛咳出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没有力气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也不愿再辩解什么。
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太好笑了,从头到尾,他都被墨惊堂蒙在鼓里,做着一厢情愿的事情,在暗处自作多情。
从没想过,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一直想治他于死地。
为什么不直说呢?还要大费周章地与他成亲。
嫌他恶心,还要朝夕与他相对。
胸口的血洞疼得撕心裂肺,他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再怎么痛,也不及墨惊堂的话语,句句诛心。
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沈砚枝很想笑,但连拉动嘴角都显得牵强,也好。
他不用再去找怜青为自己续命,也不用再跪求镜非台。
墨惊堂想让他死,他便如墨惊堂所愿。
只见沈砚枝抬起那鲜血直流的手臂,缓缓溢散出一丝灵力。
那灵力荧光点点,从他指尖倾泻而出,远处,怜青突然发出一声嘶吼:“阻止他!快!”
墨惊堂承认,他有点慌了。
沈砚枝一身血衣站在崖边,头上的金冠凌乱,长发散落在眉眼间,近乎一触即碎。
墨惊堂突然间发现,他的师尊好像瘦得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阻止沈砚枝继续释放灵力,但又没有,只是颇有些紧张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沈砚枝轻笑一声,双眼黯淡无光:“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