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枝和镜非台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因此见沈砚枝直奔大殿而去,并没人阻拦,只是一群弟子瞧见沈砚枝身上的红衣,手上动作稍稍乱了节奏。
天玄宗的大殿并不是平时议事之处,只有关乎魔族或宗门生死存亡的大事,镜非台才会出席,而这位老神仙又不愿意腾窝儿,这才会在天玄宗商议。
果不其然,沈砚枝刚迈进天玄大殿,便看见了高坐主位上的镜非台一副牙疼的模样。
而位于两侧的其他五大宗主,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都叽里呱啦吵个不停。
见沈砚枝出现,吵得最厉害的地玄宗主第一个住嘴,但与此同时,嘴闭上了,怒气却暴涨,直接就要取沈砚枝面门。
“你还敢回来!”
沈砚枝便知道这人是要给自己那两个徒弟报仇了。
但说实话,沈砚枝去了凡界一趟,现在再要他和地玄宗主打,他铁定是打不过的,就地玄现在这一掌,他就逃不过。
七大宗主都不是吃素的,都在沈砚枝进门的那一刻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灵力已经枯竭,所有人都是满脸大骇,怜青最为震惊,甚至怀疑站在这里的是鬼。
这人连灵力都没了,居然还没死?
地玄宗主气血上头,挥出的掌却轻飘飘地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摁下了。
他愤懑地扭过头:“镜宗主!沈砚枝谋害宗门内弟子,这可不是小事,您这是又要偏袒他吗?”
眼看这口锅跑到了镜非台头上,沈砚枝径直走到镜非台旁边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
那是他的专属位置。
镜非台瞧了他一眼,对他这一身衣服十分不满意地皱了皱眉,重新去应付地玄宗主:“那药是秦木艮带回来的,秦木艮又是地玄宗弟子,怎么算,也算不到清玄头上吧?”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了。
地玄宗主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秦木艮说那药是沈砚枝给他的!”
怜青已经抓过沈砚枝的手在把脉了,一边皱眉一边怼地玄宗主:“秦木艮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今天唤清玄回来是为了讨论魔族事宜,内斗的事情不能先搁一搁?”
沈砚枝靠在椅背上,任由怜青抓着自己的手,适时嘲道:“一月不见,药玄尊眉间的川字渐深啊。”
怜青顿时火了:“沈砚枝!”
这一吼把所有人都吼愣了,怜青站起身,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身上的灵力呢?”
这问题问得好,其他所有宗主都看了过来,除了镜非台。
镜非台揉了揉眉心,隔空拍了拍怜青:“药玄,你先坐下。”
怜青眼眶泛红:“我……”
镜非台:“他暂时死不了,你先别急。”
沈砚枝的脉搏根本就是死人之脉,怜青之前和他说的让他别动灵力他全当耳边风了,怎么可能不急。
但镜非台说话,不能不听,怜青只能一边恶狠狠地瞪沈砚枝,一边坐了,还不忘拽了一下沈砚枝身上的衣服:“穿的什么玩意儿!”
镜非台道:“这次魔族异变,我在闭关时已经料到。是魔尊鎏尘再次现世,不可小觑。我这次唤清玄回来,便是因为这件事非他不能平。所以门内的事情暂且搁置,仙魔之战更为要紧。地玄,不可再置气。”
地玄宗主冷静下来,很快也察觉到了沈砚枝的不对劲,突然嗤笑道:“将死之人,还非他不能平?”
其余几位宗主对沈砚枝的状况都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天之骄子怎么突然就陨落成了这副样子。
沈砚枝垂眸在一旁听着,没管地玄宗主的冷嘲热讽,反而问怜青:“你看我还有救吗?多活一日算一日。”
他收敛了不怎么正经的神色,这话问得分外诚恳。
怜青偏过脸,干脆不看他了,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句话:“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定是有人给你用了续命法术。最近可有人给你托过梦?”
沈砚枝闻言,稍微怔了怔,看向一旁的镜非台。
瞬间明白了。
难怪他五感突然恢复,但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原来是镜非台续了他的命。
但这续命法术,极烧灵力,且即使再怎么烧下去,也是苟延残喘,不出一月,必然丧命。
更何况这法术逆天而行,镜非台根本坚持不了一月。
看来他是必死无疑。
沈砚枝不怕死,但现在有了墨惊堂,他突然就怕了。
也不是怕死,是怕墨惊堂伤心。
他突地想起自己山下和墨惊堂的那番对话,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在骗人。
越想越难受,沈砚枝的命现在就系在镜非台身上,镜非台若是想他现在去死,他便只能现在去死,或许连阿墨最后一面都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