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枝没说什么,只道:“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
金修然点头:“哦对对对,我其实是想问问仙尊,能不能请药玄尊来一趟金圣阁,我想拜托他救一个人。”
墨惊堂暗道:完了。
沈砚枝闻言,却是多看了金修然两眼。
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
请怜青来金圣阁?那不是光明正大给沈砚枝搬帮手吗?这样之前非要他孤军赴会又是为了什么?
沈砚枝基本可以确定,金修然对他父亲的鸿门宴一无所知,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他难得对金修然提起点兴致,问道:“救什么人?伤得很重?”
这小少爷十七八岁,杀人如麻,但心智,还颇简单。
或许容易掌控。
听见他的问话,金修然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伤势啊……挺重的。父亲请的神医救了快一月了,也不见好转。”
他这番心虚的话正好被推门而出的江神医撞见,房门嘎吱敞开,端着铜盆的神医怒不可遏,把那一盆血水朝地上一砸:“老夫不干了!足足在这死人身上浪费了一月,简直是白费功夫,救一个死人,说出去恐怕都要遭同行耻笑!”
金修然嘴角抽搐,为了给自己的未来师尊留下好印象,当机立断把江神医朝门外推:“老匹夫!还神医呢,不干就不干!有沈仙尊出马还需要你?滚滚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林商,去给他结账!”
江神医一边朝外退一边指着金修然骂骂咧咧:“一千两!”
金修然冲出去几步:“随便你!”
他倒回屋门,见沈砚住伫在原地,盯着满地血迹没动,道:“仙尊?”
沈砚枝眨眼,回过神,他觉得那血味中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应当是在哪里闻见过。
第五十八章 玩弄感情
但屋内熏着香炉,也不好分辨这香气是来自香炉还是来自那满地的血迹。
金修然叹了口气,他引着沈砚枝朝屋内走,老实交代道:“实不相瞒,仙尊,我想救的其实是个死人。但这神医我也确实信不太过,因此一直不死心,现在既然您来了,能不能拜托您帮我看看他,若是您也说不能救,那我也好死了这条心。”
墨惊堂实在是很想出手拦住沈砚枝,“不能再向前了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死都死了一个月了,还要再来碍一次沈砚枝的眼。
要是沈砚枝看见他那副恶心人的模样,恐怕能直接坏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吧……
他张着双臂站在沈砚枝身前,又不敢碰上一丝一毫。
沈砚枝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退到退无可退,墨惊堂死死捂住了尸体脸上的那白色遮羞布。
不能看啊……
他吓得够呛,沈砚枝却只是坐在榻边,并指搭上了他的脉搏,沉眉道:“这人怕是已经死了一月有余,救是救不回”
见沈砚枝只是把脉,墨惊堂长舒了口气,他松开了捂着白布的手,正打算听沈砚枝给自己宣布死刑,好让金修然死心也别再折腾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肉身。
金修然却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墨惊堂刚松开手,他就突然发难,一掌掀开了墨惊堂脸上遮盖的白布,道:“行吧,救不活就救不活了,那我也要把这张脸毁了,免得金齐然那丫头天天惦记!”
墨惊堂的五官展露无疑,白得透明的皮肤,凹陷的面颊,和乌青的眼窝。
以及从眉心延伸至鼻骨的黑红鞭痕。
沈砚枝的话被这一幕硬生生截断,目光落在那具死得透彻的尸体上,脸色刷地一白,雷打不动的清润神情有了崩裂之兆。
墨惊堂已经不敢去看沈砚枝的脸了。
他退到了沈砚枝和金修然身后,想直接离开这间屋子。
他果然还是怕的,即使是尸体,都恐惧见沈砚枝一面。
生怕听见一句:“这种人有什么值得救的,浪费时间。”
但他没听见沈砚枝的声音,沈砚枝只是无声地坐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被宽大的衣袖掩住。
掩住了他抖成筛糠的手腕。
金修然还在一旁说要如何处置墨惊堂的尸体,沈砚枝喉间已经涌起了一阵腥甜,他恍惚地抬手,手指死死攥着衣袍,重新去探那人的脉搏。
金修然停止了手舞足蹈,惊讶道:“仙尊,难道还有救?”
沈砚枝耳边嗡鸣,浑身发软,几乎坐不住,他左手握住墨惊堂的手,握得很紧,似乎是想固定住那不堪一折的苍白手臂,但现在最需要固定的。
不是墨惊堂,而是沈砚枝。
就连金修然这种脑子少根筋的人都注意到了:“仙尊,你的手……这么抖能把出脉吗?”
墨惊堂闻声,也看了过去。
那股暗流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