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
她住的地方没有通电,只能点上蜡烛照明。
她冻得手脚冰冷,想煮点热汤暖暖身子,却看到不太大的铁锅里被扣了个瓷碗,掀开碗依稀可以看到塑料袋包裹着花花绿绿的钱。
一百的、五十的纸币。
一块、一毛的硬币。
有零有整。
她数了数,足足有2000多块。
那个人又来了吗?
自从陆家出事后,每隔一月或两月她都会收到一笔钱,几百上千不等。
可惜她始终都不知道送钱的人是谁。
陆长安怔楞着想,把钱给她这样……不堪的人。
值得吗?
简易的大门被“哐”的一声踹开,冲进来的几个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的人,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老太婆,原来你在这里呀。”
“啧啧啧,看来赚的不少啊。”
“呦呵,跟了几天,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
“兄弟们,咱们晚上好好搓一顿。”
“......”
几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俨然已经把陆长安手中的钱当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陆长安住的地方偏僻,平常周围根本没有人,若是出了事...怕是等尸体臭了才有可能被人发现。
她下意识把钱收起来,可惜健康的时候力气就不大,别说得了几十年这种病,力气更是小的可怜。
家里的钱很快被他们搜刮一空。
那可是她的救命钱。
若被他们拿了去,她怕是真的挺不过这个冬天。
不……她要活着!
陆长安的嗓子又哑又苍老,就像是乌鸦叫的一样难听,“把钱给我!给我!”
求生的本能,令她拼尽全力死死抱上其中一人大腿。
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就被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可不轻,陆长安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一般,心口发疼连带着喉咙间都多了丝血腥味。
男人见她死不松手,气极了,一脚一脚的踹她,“死老太婆,赶紧松开我。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陆长安瘦弱的身躯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的向后倒,太阳穴刚好撞到了一旁的石头尖上,一阵刺痛来袭,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她的大脑瞬间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预约听到声音。
“妈的,我不会被传染上脏病吧?”
“真他妈晦气,先去医院检查。”
“她怎么没动静,该不会死了吧?”
“死就死呗,反正也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哈哈哈,兄弟们,下馆子喽。”
雪太大。
寒风更是不要命的刮。
陆长安冷的发抖,她想把身体缩成一团,希望等会攒够力气回家,不至于冻死在外面。
她要报警。
她要把救命钱要回来。
她不能死。
她不能……
冷。
好冷。
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在她身上刮一样。
还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陆长安微微睁开眼,浑浊的水瞬间往她鼻孔和口腔中灌。
她怎么……在水里?
那群混账抢走她的钱不说,还要置她于死地。
畜生!
窒息感越来越强,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往上游。
可惜她不会游泳,扑腾了很久,身体像抱着铅球,不停地下坠。
她渐渐没了意识。
黑暗中有个身影朝她游了过来,抱紧她的腰,把她往岸边带。
新鲜的空气猛地钻进了口腔和鼻孔,她剧烈的咳嗽着,苍白的脸多了抹血色。
她紧紧的抱着那个人的手臂,与男人相比,她的身形显得格外娇小。
“你……救命……”
天很暗,雨很大,看不清救她之人的面容。
那些感谢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噼里啪啦的大雨砸进了黑暗。
陆长安的脑子好像被人拿斧头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恣意快活的前十七年,一半是悲惨无比的后半生。
她是军/区大院陆家的老来女,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在部队,母亲是卫生部主任。
自幼父母和三个哥哥就把她当眼珠子疼,因此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虽然骄纵不过没有恶意,性格好,人缘好,长得跟年画似的,大院里没人不喜欢她。
后来三个哥哥成了家,三个嫂嫂也对她好极了,可以说十七岁以前,她没有受过一点委屈,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
1975年,刚好赶上知青下乡,按照陆家父母的地位,她根本用不着来这种地方受苦,可她的脑子当时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了,竟然不顾家人的反对,宁死下乡。
自从来到红星生产大队,她就彻底变了个人,嚣张跋扈,胡作非为,恶语相向,惹得人人不喜,更是处处针对比她早两年来的知青苏宁,最后还因为攀比心嫁了个假富豪,染上了脏病,陆家也因为她被连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