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一大串,差点没把自己绕晕。
喘着气的同时,卓燦庆幸地想,幸亏卢总把他强行提拔到现在的位置,逼着他不得不大会小会锻炼口才,才能梳理出这样一套严密的逻辑……呃,应该还挺严密的吧。
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危机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口才。
这算是悟出了唐僧、漩涡鸣人以及各种男主角的口遁之术了吗?
有没有效尚且不知,起码看起来把蜚蜚说晕了。
蜚蜚:“……”
他只是一条化形的鱼,千百年来跟在神身边。神是个安静的性子,不仅不跟别人说话,也不喜欢听人说话。
所以他也同样最讨厌听人类叨逼叨说教。
要不还是先砍死再说吧。
蜚蜚重新捏住了剑柄,寻找着一击必杀的着力点。
他挺洁癖的,这儿空间不大,要是被血溅到衣服上很麻烦。
就在蜚蜚蹙眉对比着各个器官的致命程度时,他建造出用来暂时困住卓燦的独立空间,忽然受到外力的侵袭!
他本身是没有结界之力的,现在能创造出这个空间,多亏了神赐予的力量。
神给予的力量是世间最牢固的壁垒,除了神自己,没有结界之主的允许,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得来。
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间正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扭曲。
……有谁生生撕扯开了结界,闯了进来。
蜚蜚的双眸瞬间变得艳红,旋身抽出佩剑:“什么人!”
卓燦感知不到结界的变化,但蜚蜚骤起的怒气却很明显。
人类同样惊愕地望过去。
小小的身影于虚空中缓缓浮现,从天而降。
卓燦记忆中的眠礼,爱笑爱闹,总是对着大人撒娇。
除了有点儿神力,和真正三岁的小朋友没什么差别,是他心目中最软最甜的小糖豆。
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气息的年幼身影,神情如冰川一样冷漠,举手投足间带着倾压天下的威严。
让卓燦无比鲜明地意识到——眠礼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孩。
那是神明的子嗣。
是真正的神。
*
“放开那个人类。”
幼神开口。
声音依旧稚嫩,却不再有往日的天真。
蜚蜚注视着幼神。
难怪可以毫不费力侵入他的结界,神力于神明而言,就像是人类的血液。
幼神是神的子嗣,他们流淌着相似的力量,只不过幼神的要柔弱许多。
但结界是认得这份力量的,以为是创造它的主人来了,也就没有多加抵挡。
蜚蜚望着眠礼和姜宵无比相似的亚麻色卷发,以及更加相像的眼眸,再有完全相同构造神力的证明,惶惶然想着,祂真的是神的孩子。
即使不似普通父子情,即使没有被溺爱,却也是唯一的孩子。
神的孩子。
和某个……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间。
蜚蜚血红的眼瞳划过一丝饱含着欣喜、嫉妒和悲伤的复杂情绪。
蜚蜚单膝点地,威风凛凛,却也恭敬万分:“参见小殿下。”
旁边的卓燦一愣,这副古代大侠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现场拍片吗?
刚才不是还不知道“仁兄”是个啥么?
但他现在更关注的是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小眠礼。
他嚅嗫着想开口,跟眠礼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要如何插在这样一桩混乱的家事中间。
眠礼看了卓燦一眼,低着头淡淡道:“你走吧。”
“我不能走。”蜚蜚说,“您,或者这个人类,我必须带一个走,才能向陛下复命。”
眠礼的声音抖了一下:“父神要你打燦燦吗?还是要打礼礼?”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个熟悉的概念。
打骂明显要可怕得多。
“小殿下,您知道的,陛下从来舍不得责罚你。”蜚蜚叹了口气,“但是,陛下已经三番四次告知您,希望您能回去。”
从奥利尔,到姜宵亲自出面,从旁敲侧击,到直言不讳。
他们已经轮番来找过眠礼很多次了。
蜚蜚瞥了眼置身事外却又与漩涡中心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卓燦:“我今天带他走……是对您的警告。希望您能尽快回心转意,跟我回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眠礼的眼眶红了:“礼礼不想走。”
祂歪歪斜斜,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蜚蜚对幼神的感情十分复杂,远没有奥利尔等人那样单纯的宠爱。
但就算如此,他看见这样颤抖的小孩子,也不可能不心疼。
他依旧单膝跪着,向眠礼伸出手,放软了声音:“小殿下,跟我回去吧。家里比不这里好吗?”
他轻轻握住幼神柔软的小手:“您看,你在这里,力量都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