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你现在把我的头发也揉散了。”
谢邙:“转过去,我给你束上。”
谢邙从已乱的发髻中抽出乌玉簪,重新理顺黑发,为孟沉霜簪髻,不远处投落的亮光在发边镶上一圈金红。
前方原是一座广场,白日里空旷宽敞足以走马,晚上却被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水泄不通。
孟沉霜与谢邙被堵在这里,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按捺下心中的焦急。
广场中的光亮是从一只巨大的金鼎中发出来的,金红的火焰正在着一人高的巨鼎中熊熊燃烧,光热灼人,远压过满街的桐花与纱灯。
有乐师舞者围坐金鼎四周,以排箫芦笙、铜钟大鼓等乐器奏韶乐九章。
舞者身披金银袍,腰缀琉璃玛瑙,挥袖舞动之间光辉熠熠,好似仙山神女降下。
为首者作剑舞,颇有凌厉之风。
围观者被这光亮感染,纷纷鼓掌叫好。
孟沉霜偏过头问谢邙:“这是什么仪式?”
谢邙给他系上一条霁红绣金的发带,在他耳边道:“应该是召凤礼,七宝塔的老板说在桐灯节前,召凤礼每晚都会举行,用来纪念千年前裴氏文帝与他道侣凤雪生的往事。据说当年文帝凭一箫一剑名震天下,打动了凤雪生,二人海誓山盟,结为道侣。”
这时,金鼎中忽然炸开更为明亮的火光,焰火冲天而起,如烟花般炸开,化作无数金光鸟雀,振翅清鸣着在空中盘旋。
灯火辉煌,几如白昼,甚至比白昼更为绚丽多彩。
紧跟着,当真有几只凤凰被乐声与飞舞的鸟雀吸引着跃下灵桐树,展翅盘旋在熠熠光辉之中。
凤凰们伴着乐声清鸣,几根金色的尾羽从半空落下,坠入人手中。
一根正盖在孟沉霜的头上。
旁边的人见之大呼:“恭喜!恭喜!道友得了凤凰翎保佑,接下来一年一定姻缘和顺,幸福美满!”
孟沉霜抓下凤凰翎,递给谢邙一起看,长羽下一刻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二人掌中。
“是一团灵力,”孟沉霜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捧着谢邙的手观察,“它真的能保佑人吗?”
旁边人道:“那当然!接了凤凰翎的有情人,可没有不恩爱的!”
孟沉霜望了望其他几对被凤凰挑中送羽的情侣,附到谢邙耳边说:“我怀疑这些凤凰是看人下菜碟,它们瞧中了情人恩爱,才送来翎羽。”
本就恩爱的情人一直和和美美,一支凤凰翎的祝福,算作锦上添花。
“你是说它们投机取巧?”谢邙笑着拨了拨孟沉霜的鬓发,“我倒希望成真。”
孟沉霜望着谢邙的眼睛,今晚的夜空被桐都灯火照亮,连星辰都黯淡,他却在这深潭之中,看见几点柔和的星光。
孟沉霜上前几步,蜻蜓点水般,在谢邙唇上落下一吻。
星星忽然眨了眨眼。
孟沉霜笑眼弯弯,见谢邙想抓住他的肩继续,他却退后半步:“如郎,人这么多,我可只敢偷香。”
忽又一根凤凰翎落下,盖在两人头上,缓缓化作金光没入。
孟沉霜:“瞧,我说它们是看人下菜碟吧。”
谢邙的手滑到他背后,揽住孟沉霜的腰侧,忽然纵身一跃,带着他脱离了人潮,踏过屋檐玉瓦落进隔壁街坊。
这条路同样观者云集,骈肩迭迹,但比起刚才的召凤礼广场,稍稍能自由走动了。
孟沉霜:“有异动?”
“没有。”谢邙道,“阿耶山不会来这些地方的,天魔王没有魔君陛下这么亲民,他不会愿意挤在人群里,只为看几只凤凰,而且他孤家寡人,没有人陪他来。”
谢邙拉着孟沉霜的手,忽然逆着人流奔去,彩衣倩影、香粉笑语在二人身旁一闪即逝。
满地灵桐花花瓣被步履与衣摆牵动,地无红尘,飞花自在。
穿过重重人海与尘光,忽有香风与黑暗一齐扑面而来。
谢邙缓下脚步,转身对孟沉霜道:“此地无人。”
孟沉霜环顾周身,果然四野静寂,只有清风明月我,并头顶巨伞般苍绿开阔的黄桷树冠。
浓郁的幽香飘落下来,停在二人肩头。
放在平日,此处也是算一出美景,可此刻桐都中人都去看城中桐花光彩缤纷,这棵黄桷树便无人陪伴了。
“无人了,然后呢?”孟沉霜打趣道,“谢仙尊想做什么?”
“偷香窃玉。”
话音落下,谢邙没给孟沉霜任何反驳的机会,一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再无顾忌地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