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然之间,李瑾说自己要御驾亲征!
满朝惊骇,劝谏陛下不可亲身涉险!
李瑾满面冰霜,拂袖而去。
卢荜风赶紧赶上去,打了满腹的稿子准备劝李瑾不要如此冲动。
李瑾却把他带进同椒殿,给他看了一把剑。
此剑清气凛凛,寒意摄人,只是一观便叫人毛发震悚。
“此仙剑名浮波,是朕从一位仙长手中求得的,一剑可当百万师。”
“陛下御驾亲征,难道就是为了试一试这把仙剑的威能?陛下万不可如此儿戏啊!”
“非也。”李瑾抚上剑身,但剑锋太锐,一下子便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血口,总管太监大惊失色,连呼宫人上前给陛下处置伤口,又要人赶紧传太医。
李瑾拨开他,抽回手说:“行了,都出去!”
总管太监又焦又怕地听命退出去了。
卢荜风道:“陛下还是着人看看手上的伤吧。”
“难道怀峥在战场上,也要像朕这样,手上割道口子便劳师动众吗?”
“上将军是上将军,陛下是陛下,征战四方是上将军分内之事,对陛下来说却是一步险棋。”
“好一个将军是将军,皇帝是皇帝,丞相文可安天下,却能解几分用兵之道?”李瑾怒极,“如今屹州之势,光是发兵发粮过去有何用,要么镇住屹州其他城池,要么解雪席城之围,二者只能得一,朕若不把这仙剑浮波送到怀峥手上,叫他杀敌平乱,里外合击,还有什么办法能止住屹州颓势?”
“陛下!!!仙剑再强,也只是一把剑!如何就能定胜负?!”卢荜风颤抖着高声进言:“上将军骁勇,必能取胜,大虞还要仰仗陛下在朝镇国啊!”
“朕意已决,爱卿勿再劝!”
卢荜风实在无法,只得一边听命准备御驾亲征事宜,一边向萧绯发去急讯。
不日,雪席城发回上将军密函,劝李瑾慎重,他萧怀峥不靠那把所谓的仙剑,也能够斩关杀敌,收复失地。
然而李瑾执意如此,大军拥銮驾,迎着漫天风雪自锦上京启程,开赴屹州。
并命中书令卢荜风随行。
李瑾披坚驾马在前,却让卢荜风好好待在马车里,不要被北地风雪冻坏了一把老骨头。
事已至此,卢荜风自知以大局为重,不会再去给萧绯使什么绊子,如今若输萧绯一子,恐大虞满盘皆输。
但是御驾亦重,哪能让皇帝亲身犯险?
大军兵分两路前进,天公不遂人愿,簇拥着御驾、捧着仙剑的这只队伍被大雪围堵于一处山谷之中。
虽说山谷之中没什么危险,但是李瑾心念雪席城,日日焦急,雪花落到他的眉毛上,迅速就被这急火融化。
卢荜风劝他心安,另一支大军已至屹州各处加固防御,又有上将军战无不胜,只待雪席城突围,内外合击定能退敌。
等到山路终于被打通,在赶往雪席城半路上,他们便收到捷音,说雪席城之围已破,萧绯以少胜多,九狄遁逃。
众人大喜过望,又深觉意料之中,毕竟萧上将军从来所向披靡,百战不殆,怎会败于区区九狄蛮夷手中!
“只是……”
那雪席城来的传令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却似是有话未尽。
“只是什么?上将军还让你来通传什么别的消息吗?”李瑾问。
传令官忽然趴伏在地大拜,痛哭喑哑:“上将军,上将军……殁了。”
“你说什么!?”卢荜风猛地起身,直指着他,“军中不可戏言,你再说一遍?!”
“大军被九狄围困于雪席城中一月有余,兵马渐衰,弹尽粮绝,险至活人相食的地步,再也撑不下去,上将军听闻天子大军已至屹州,决意背水一战,说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只要能够退敌,就能得天子大军接应。”传令官悲道,“将士殊死搏斗,上将军亲自跨马出城应敌,此战胜。但上将军,将军他……中矢,坠马亡。”
卢荜风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大军已至雪席城外。
朔风嚎啕,大雪满关山。
天寒地冻之中,皇帝李瑾骑马行过城外战场,白雪覆盖了遍野横尸,连腐烂的气味都很少,只有无数残尸冻得僵硬发脆,马蹄车轮压过,碎成冰渣。
李瑾路过一座堆满了雪的小丘,有个兵士正在和他说些什么,卢荜风遥遥听见风中的只言片语。
“……将军坠马,白刹风中箭先走一步……”
“……一人横剑执槊,杀敌千百,尸堆如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