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也跟着笑,揉了揉太阳穴:“下一桌是谁?”
他身上一直忽冷忽热,难受得要命,好在马上就能换班了。
“那边,”调酒师把酒杯推给他,朝右侧最里面的卡座努了努嘴:“点名要你去送,你小心点,我看他们这段时间来的挺勤,总盯着你看。”
迟年朝那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那是一桌子中年男人,看上去衣冠楚楚,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总夹带着叫人恶心反感的欲望。
迟年记性很好,早在他第一天来工作的时候,就见到过这拨人了,这段时间又总被喊过去送酒,印象很深。
这些家伙手不老实,总试图往他身上摸,之前还一直劝他喝酒,最后是老板帮他解了围。
迟年环顾四周,没看到老板的身影,想起来今天是酒厂送酒来的日子,老板这个时间应该在仓库那边看着卸货。
迟年叹了口气,端起托盘朝卡座走去。
酒杯放下,他没打算多说什么,转身就走。然而一只手冷不丁握住了他的手腕,迟年猛地抽回手,瞪视那个拽他手腕的男人:“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少年有着过分漂亮的五官,白皙的面颊上浮着一层薄红,脆弱又娇嫩。
“陪我们喝一杯吧,”男人贪婪的目光在迟年的脸上、裸露的脖颈处逡巡,将桌上另一杯酒往他面前推:“你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照顾了你这么久的生意......这杯酒算我请你的,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迟年皱眉:“对不起,我酒精过敏。”
“在酒吧工作,你告诉我酒精过敏?”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不就是想要钱吗?”
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叠钞票,用力拍在桌面上,酒液晃晃悠悠洒落不少:“喝完这杯,这些钱都是你的。”
迟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酒里放了东西,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能喝酒,请不要——”
“别给脸不要脸!”那男人忽然站起来,端着酒杯怼到他面前:“再装就没意思了,给老子喝!”
角落的骚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看戏。深夜被酒精雾汽弥漫的酒吧里,最不缺这种戏码。
“我只是兼职的,”迟年又退几步,脸色很难看:“请不要为难我。”
“为难?”男人冷笑道:“你把这杯酒喝了,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你,否则事情闹大了,你这‘兼职’也干不下去。”
迟年扫了眼时间,眉头一松,飞快道:“抱歉,我下班了。”
言罢没再跟几个人纠缠,转头快步往员工卫生间赶。
怕再被那几个人纠缠,迟年飞快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去领班那里交还衣物、领了工资,裹紧衣服一头栽进冷风里。
扑面而来的夜风让迟年打了个哆嗦,烘热的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但这种舒爽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后脑一阵阵闷痛,身体也逐渐冰凉,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得......叫辆车。
迟年摸索着掏出手机,一边往路口走,一边翻找着打车软件。
然而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一双手冷不丁冒出来把他拽了进去,迟年惊呼一声,手机摔落在地。
“操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熟悉的令人恶心的声音传来,迟年好不容易缓过神,借着微薄的月光看清了把他围住的几个男人,无言的恐惧伴随着凉意从脚底攀至全身。
“你们...想做什么?”迟年声音沙哑:“你们这些下作的——我会报警。”
“报警?”为首那人嗤笑一声:“这条路上几个监控早坏了,你只管报警,能查到我们身上算你厉害。”
“我打听过,他是S大的学生,”另一人吊儿郎当道:“学生最好搞了,扒光了衣服轮一遍,拍几张照录几段视频,他敢报警,当天全校人手一份他被.轮.奸的视频。”
“怎么样?乖乖陪我们一晚上,钱你照拿——这么多钱,你就算再工作几个月都赚不到。”
迟年光是听着,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浑身发冷——他分不清这是因为生病还是恐惧。总之,一些浓烈的负面情绪笼罩了他,恐慌,绝望,愤怒,怨恨......或者一些别的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年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在想,为什么偏偏是他遇到这些。
老天还嫌他这一辈子不够苦吗?
好不容易逃离了魔窟,现在又面临另一重地狱,明明......明明一切都应该好起来了。
迟年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摸到裤子口袋里的折叠水果刀。
明明只要安安稳稳毕业就可以了。
迟年痛苦地睁开眼睛,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扭曲了,恐惧与狂怒搅乱了他的思维他的神经,他什么都看不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