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岑琏没有主动来寻过她,傅南霜又借口下山闲逛,再度去城中探听了两次消息。
得出的结论令她有些心惊,岭南有鼠疫一事应当不假,近两日街上讨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隐隐有了几分人心惶惶的意思。
药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手里拿的也不知是从何处寻得的偏方。隔壁医馆大夫连连辟谣这方子只是补气镇咳而已,绝无治疫病的功效,可排队的人群依旧岿然不动。
更有甚者,还趁机打起了治鼠的招牌,挨家挨户地宣传那疫病的可怖之处,劝大家早些从源头防范,要价还不便宜。
待她回了山中别苑后,连长公主都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去,在她手中塞了个小瓷瓶。
“这是?”傅南霜盯着那瓷白的瓶身,面露不解。
段琉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南边最近有疫病,还挺严重的,也不知会不会传过来,这是我特地托人寻的灵药,给你也留了份,用不上自然最好,但也算有备无患吧。”
傅南霜把“智商税”三个字咽回肚子里,再三感谢了她的好意。
段琉惋惜地叹了声,“我原本还想多留你些日子,但现下看来,你还是早些回宫吧,最近也别下山了,人多的地方都不太不安全。”
“皇姐,我在城中也听有人谈论岭南的疫病,这消息可靠吗?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傅南霜好奇她的信源,也想借机再打探一下消息。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具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但是你等着吧,这两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段琉对她笑了笑,但笑中却似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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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刻不容缓啊。”
段淞盯着手中的奏疏,眉心拧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已经死了几十个人,现在才报上来?你这门生就是这么办事的?”他缓缓抬起眼,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宰相。
吴长勍眼皮微跳,面上倒还算镇定,“陛下明鉴,他去岭南本也没几日,而熟悉当地的政务也需要些时日,此事他也是确信之后便立刻便传信过来,没有半点耽搁,为今之计,还是尽快要调派些人手过去,不然等来年开春天色转暖,怕是更按不住啊。”
“谁还能过去?”段淞冷笑了声,“当初就没人乐意去,如今到了这个当口,谁还愿过去?是你去还是朕去?”
“陛下,就算没有人手,但药...”
“药可以送,也可让太医院的人尽快出几个方子,但朕不能强逼着他们去送死,”段淞面沉似铁,“为今最重要的是,让他即刻封锁城门,不得放任何人出来。”
“陛下,他已经这般做了,可难道就只能让城中的人坐以待毙吗?”吴长勍愁肠满腹,每叹一声,皱纹又多生出几条。
“吴相,朕虽不懂医术,但也看过不少史书,自古以来的疫病皆是如此,根本没什么灵验的金方,要么等它自己退去,要么,死的人多了,疫病最终传不下去,自然也消了。”
段淞冷着脸,似是在警告他,“朕不希望这次的结果是后者。”
吴长勍隐忍地闭了闭眼,“...他还年轻,不过今年才新婚,连子嗣都还没有。”
“既然人人都夸他一句年轻有为,那他自然要担起这旁人不及的责任,不论此番未来如何,也都是他的命数,”段淞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临了却又怀柔保证了句,“可若是他此次有功,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
吴长勍见他这般坚定,也自知理亏,没有继续讨要的余地,只得颓然沉下双肩,躬身接旨:“...那臣便替他先谢过陛下了。”
“不过...”段淞又沉思了片刻,还是稍给了几分转圜的空间,“想来他在那边行事不易,当地的官员世家也不一定听他的,便暂准他按节度使的标准行事,可临时调用部分兵马,仅为处理这疫病所用。”
吴长勍眼中亮了亮,“陛下英明,臣这便去拟诏!”
待走后他,段淞本拿起那本奏疏,还欲再细看一二,可才看了不到半刻,却又有些坐不住,便让人去寻了金吾卫来。
“见过陛下。”金吾卫长史来到殿中,叩首行礼。
“她近日都干了些什么?”段淞开门见山,不掩焦躁。
金吾卫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陛下究竟在问谁,忙回道:“回陛下,皇后殿下连着三日下山,每日都在城中停留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但只是在街市中步行,偶进一两间铺子,也并未有旁的举动。”
“她不知道最近出了事吗,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乱跑什么?”段淞轻啧了声,满是责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