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挣扎了没多久,紧张的情绪褪去后,便觉得极为困倦乏力,不知不觉中,竟也趴在榻边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傅南霜隐约感到脸上传来异样的触感。柔软,微有些发痒。
“别闹。”她还未彻底醒来,半梦半醒间,只当是小猞猁又在同她嬉戏,便一把拍了过去。
可手下的触感却并非柔软的皮毛,而是一片扎手的毛茬。
傅南霜在那片毛茬上摸了摸,倏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猞猁已经走了,这好像是个人。
她立刻收回手,撑着手臂想要坐起,却在抬头的时候碰上了一个硬物,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傅南霜揉着头顶起身,却见段淞半撑着上身,一手托着下巴,口齿有些含糊,“你小心些,我旧伤还未愈,别又添一道新伤。”
“...是妾的错。”对于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行径,傅南霜无力争辩。
“扶我起来吧。”段淞抬手,用目光向她示意。
傅南霜心说你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怎么还影响活动了,别是伤到脑子了吧。
但她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地将他搀扶坐起,“陛下,您若休息好了,咱们这便回宫吧,您的伤还需要仔细医治。”
段淞却只盯着她,目不转睛,“你才刚学了骑术,林中又那么危险,怎么会想着去救我?”
“......”傅南霜垂首默然,依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压根也没想去救啊。
“你放心,”段淞却只当她羞赧不敢明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明白你的心意。”
“?”求您别瞎明白,她根本没有心意。
回宫路上,傅南霜本想着能再靠着车壁睡一会儿,可段淞却意外地精力极佳,似是根本没有被伤势所影响,竟开始对着她讲起了前朝局势。
“你可知道,我为何非要在这个关头出宫打猎?”
“还请陛下赐教。”傅南霜无力地掀起眼皮,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此前冷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淑妃应当也为这事去寻过你。”
傅南霜:听说了,但又没完全听说。
“她的叔叔犯了大错,我本已决定将他下狱,好挫一挫冷家的威风,可冷相不愿就此罢休,便向我提了个条件,你猜是什么?”段淞抬眉,颇为得意的模样。
“妾不知。”傅南霜换了个方向测靠着车壁,恹恹无力。
“他以叶家私采盐矿之事作为交换,想为他的儿子换一条出路,”段淞冷笑了声,“真当我这里是什么当铺了,还想着能以物易物呢。”
“但陛下还是答应了。”傅南霜了然,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跑出宫来,想来是下了令之后,不愿面对这二人,便借机出来躲风头了。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段淞略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声,转头交代道,“日后德妃与淑妃若是要用这些事来烦你,你也不必对她们客气。”
“当真?”傅南霜却有些迟疑,人家毕竟还有相府作靠山呢,她也开罪不起吧。
“她们两家日后究竟是什么光景,”段淞看出了她的顾虑,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语气微寒,“难说。”
傅南霜心头微跳,看这架势,他是准备有朝一日彻底架空这两家宰相了。
段淞静默半晌,似忽又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你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也不用自己藏着掖着,同我直说便是。”
“陛下多虑了。”傅南霜敷衍答道。
她还在思考,若是冷叶两家当真被他清算了之后,那冷芷蓉与叶如曼二人又会如何呢?是会留在冷宫中郁郁而终,还是被他直接赐死?
“真的没有?”段淞侧过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真的没有,妾如何敢瞒着陛下呢。”傅南淡淡一笑,侧首别过视线。
段淞也看不出她是否有所隐瞒,但思及她既已舍身去救了自己,两人间就算有些小误会也无伤大雅,还是日后寻得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回宫后,已经到了夜里,傅南霜只觉得这短短两日中发生了太多变故,令她难以招架。
她梳洗过后,倒头便睡下,还特意交代了宫人,第二日无论她睡到几时都不用特意唤醒她,她定要睡个自然醒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
“岑修仪,您就让一让,我们真的有急事要寻皇后殿下。”
“不可。”
“为何不可啊?”
“殿下有令。”
“岑修仪,您好歹要变通一二啊,殿下的令也有例外,若是耽误了正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